夜色如墨。
简陋的中军大帐内，只有豆大点烛火。
顾衍将益州军绘制的地图与老李的兽皮图仔细比对，田梓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解说着秦岭西段的地理特征。
帐外，风声呼啸，带着山野的寒意，更添了几分肃杀。
“主公，末将以为，孟起此去，凶险异常。那老猎户所言，未必全是空穴来风。”徐荣看着地图上那条蜿蜒曲折、几乎被岁月遗忘的古道，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虑。
顾衍微微颔首：“徐将军所虑极是。山魈之说，或是山民夸大其词，但深山老林之中，必有常人难测的险阻。所以我才派你率五十精兵接应，若孟起有失，你当立即将其带回，不可恋战。”
吕布在一旁擦拭着方天画戟，闻言抬头道：“主公放心，孟起虽年轻，却勇冠三军，寻常精怪野兽，不在话下。”
他的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张飞则在一旁嘟囔：“什么山魈，俺老张倒想见识见识，看是它的脑袋硬，还是俺的丈八蛇矛硬！”
麹义依旧沉默，只是目光偶尔扫过兽皮图，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正议论间，帐外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带着几分急促。
“报！主公，马将军派人传回消息！”一名斥候滚鞍下马，疾步入帐。
众人精神一振。
顾衍道：“讲！”
“马将军已进入古道十余里，初段尚有依稀路径，但越往深处，草木横生，怪石嶙峋，几无人迹。马将军令小的回来禀报，他将继续深入，请主公和徐将军按计划行事。”
顾衍点头：“知道了，传令下去，让徐将军所部随时准备出发。”
斥候领命而去。
帐内又恢复了平静，但每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古道深处，马超一马当先，手中长枪拨开垂落的藤蔓和挡路的荆棘。
他身后的十余名斥候皆是精锐，此刻也显得有些吃力。
初入古道时，还能依稀辨认出人为开凿的痕迹，石壁上甚至能看到模糊的刻符。
但越往里走，大自然的伟力便显现无疑，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风雨侵蚀、草木疯长，早已将这条古道改造成了原始森林的一部分。
“将军，你看！”一名眼尖的斥候指着前方一处崖壁。
马超勒住马，凝神望去。
只见那崖壁之下，赫然堆积着不少兽骨，有些已经朽烂不堪，与泥土混为一体，有些则尚算完整，可以看出是狼、熊之类的猛兽。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在一些粗大的树干和坚硬的岩石上，留下了许多深可见骨的抓痕，那抓痕粗大而锐利，绝非寻常野兽所能留下。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臭气，令人作呕。
“都小心戒备！”马超沉声道，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他能感觉到，暗处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斥候们纷纷拔出环首刀，背靠背形成一个小小的圆阵。
驮马的马蹄不安地刨着地，马儿的鼻孔中发出警惕的喷气声。
突然，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从头顶的崖壁传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几块碎石落下，紧接着，数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数十丈高的崖壁上猛扑而下！
“山魈！”一名曾经听过老李描述的斥候失声惊叫。
这些黑影果然如老李所言，形似巨猿，却比寻常猿猴大了数倍不止。
它们浑身覆盖着深褐色的长毛，面目狰狞，獠牙外露，一双血红的眼睛在昏暗的林间闪着凶光。
它们动作迅捷无比，落地无声，带着一股腥风扑向斥候。
“来得好！”马超不惊反喜，虎吼一声，胯下战马竟也无惧，反而人立而起，配合着马超的动作。
只见马超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枪尖寒光闪烁，瞬间便刺穿了一只扑至近前的山魈的胸膛。
那山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被长枪贯穿，重重摔落在地，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其余几只山魈见同伴被杀，非但不退，反而更加凶悍，尖啸着分从不同方向攻来。
它们的利爪比刀剑还要锋利，撕裂空气发出“咻咻”之声。
“结阵！护住马匹！”马超长枪舞动如风，将攻向自己的两只山魈逼退，同时大声下令。
斥候们久经战阵，虽初见此等怪物有些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三人一组，互相配合，用环首刀和盾牌抵挡着山魈的攻击。
然而，这些山魈力大无穷，爪牙锋利，普通的皮甲根本无法抵挡。
一名斥候躲闪不及，被一只山魈的利爪扫中肩部，顿时鲜血淋漓，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找死！”马超怒目圆睁，拍马前冲，长枪横扫，将那只伤人的山魈直接扫飞出去，撞在一棵大树上，骨骼碎裂之声清晰可闻。
然而山魈数量不少，足有七八只，它们似乎极有灵性，懂得配合，不断冲击着斥候们的阵型。
一时间，兵刃碰撞声、山魈的咆哮声、受伤士卒的闷哼声响成一片。
马超如猛虎下山，在山魈群中左冲右突，每一枪刺出，必有一只山魈受伤或毙命。
他胯下的战马也异常神骏，腾挪躲闪，竟能避开山魈的多数攻击。
但双拳难敌四手，山魈悍不畏死，前赴后继。
又有两名斥候不幸被山魈抓伤，虽然伤势不重，但也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将军，这些畜生太多了！”一名斥候焦急地喊道。
就在这危急时刻，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兵甲碰撞之声。
“孟起休慌，徐荣来也！”一声沉稳的断喝传来。
紧接着，数十名手持长矛、弓弩的精兵在徐荣的带领下，如一股洪流般冲入林中。
他们甫一出现，便立刻挽弓搭箭，数轮箭雨射向那些山魈。
“嗷！嗷！”山魈们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发出痛苦的嚎叫。
它们虽然皮糙肉厚，但也经不住利箭攒射，尤其是一些山魈的眼睛、咽喉等要害部位中箭，更是当场毙命。
徐荣策马来到马超身边，见他衣甲上沾染了些许血迹，但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孟起，没事吧？”
马超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枪尖兀自滴着兽血：“徐将军来得正好！这些畜生，着实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