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子午四人护送赵香云离开青城山。在建福宫外,众人相互寒暄,依依不舍。赵香云强自镇定,笑容满面,可内心却无比的伤心难过。
张明远捋了捋胡须,微微一笑:“殿下此番南归可喜可贺,到了临安就好了。‘苦尽甘来’四个字算是一语中的了。子午,你们四人此番前去临安,除了护送殿下外,还要去拜访两个人。”
子午四人齐声道:“哪两个人?”费无极笑道:“岳鹏举与李清照!”
子午惊道:“这是为何?”武连道:“两个可都是大人物。”
普安道:“这二位,我们都敬仰万分,自然要前去拜访了。”
余下道:“岳将军我们很熟识了,至于李清照夫人,恐怕要费尽周折。就怕她老人家怕陌生人打扰,我们就冒昧了。”
阿长笑道:“不妨,你们参与郾城大战之际,你们师父、师叔送天一道长回武当山疗伤后,就去了临安府,专程拜访过李清照夫人。算是一面之缘的朋友!有书信一份,想必李清照会见你们。你们要带去我们的问候!夫人年纪大了,你们别咋咋呼呼的,别口无遮拦,不停的问东问西,问长问短。记住要谦逊恭敬,礼貌和气。”阿长素知子午办事较为妥善,说话间把书信拿出来,交给子午保管。子午四人答应下来,喜乐无比。
费无极对子午四人叮嘱道:“郾城大捷虽说过去很久了,可兀术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四人去了临安,如若岳将军要出师北伐,你们就不必回来了,跟随岳将军出师北伐好了。”子午四人听了这话,更是喜出望外。
张明远看向赵香云,笑道:“公主殿下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但说无妨?”
赵香云淡淡的道:“我想去峨眉山走一遭,再次感谢净水师太与黄叶的救命之恩。”
普安道:“我也想去峨眉山走一遭,向净水师太赔罪。”嘴上虽如此,心中却盘算与黄叶见上一面。
张明远点头一笑,欣慰之至,笑道:“你们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这成都遇袭,如若不是净水师太与黄叶出手相助,恐怕凶多吉少。是该答谢再三!殿下这样想,可见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还有普安,你更要感谢净水师太与黄叶。见了净水师太,要道歉,代我向她问好。”
听了这话,众人点头一笑。普安、赵香云再拜,张明远、费无极扶起。
费无极叹道:“不错,也该‘苦尽甘来’了,不能总是苦不堪言。我大宋也该喘口气了,女真人毕竟也气喘吁吁了,他们挥师南下,一败再败,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普安,你去了峨眉山,要好言相劝,不可惹净水师太生气。”
阿长道:“殿下在山上几日,若有照顾不周,还望见谅。”
赵香云微微一笑,弯腰见礼:“师父们不必如此客气,我大宋虽说遭受苦难,可有你们这样的仁人志士,忧国忧民,保家卫国。我大宋就会‘苦尽甘来’。在山上这些时日,给你们添麻烦了,还望见谅。”
张明远拱手道:“不敢当,想当年,在东京,殿下活泼淘气的样子依然历历在目,没想到,如今也知书达理起来,令人佩服。”
费无极道:“此去临安,一路很是辛苦,我看子午四人前往护送,自然是义不容辞了。”
阿长道:“皇上挂念殿下,一听说殿下南归,就火速向成都府发来圣旨。可见皇上对殿下的关爱。”
赵香云笑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实不相瞒,我到过成都府,也见过圣旨。我告诉他们给我些时日。可万万没想到,九哥他急不可耐。”
张明远语重心长道:“兄妹情深,可见一斑。”
费无极神情恍惚,叹道:“皇上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韦太后他也非常挂念。眼下又听到殿下的消息,自然是喜出望外,喜乐无比。”
阿长道:“子午四人护送,殿下以为如何?”
赵香云愣了愣,笑出声来:“他们去,我自然感激不尽。一路上也不觉的闷了,有说有笑,当然很好!”
子午看向赵香云:“真要我们护送么?”
赵香云纳闷道:“不愿意么?”
武连笑道:“当然愿意,还想去临安看一看,没去过西湖。”余
赵香云道:“西湖有什么好看的,只是我听说临安有一道美味佳肴。”
普安脱口而出:“东坡肉,是也不是?”
赵香云惊道:“你们也知道了。”
武连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东坡肉眼下成都也有!”
赵香云走到明红跟前,拉起明红的手,泪光点点道:“明红姐,妹妹我要走了,昨晚为何一言不发?”
明红笑道,马上用手帕替赵香云擦眼泪:“傻妹妹,姐姐虽说昨晚一言不发,可却比说许多话都多。还记得我递给你的夜宵么?那一碗小米粥,可是姐姐专为你做的,是不是很甜。你过去太苦了,眼下‘苦尽甘来’,到了临安就多吃些甜的东西好了,当然也不可过多。”
赵香云点点头,深情道:“姐姐,谢谢你。”不觉豆大的泪珠早已滚落下来。
月儿抱着赵香云,哽咽道:“殿下要走了,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可重逢,不知道会不会忘了我们。”
赵香云破涕一笑:“我人走了,可心还在。我当然忘不了青城山,青城山不只风景如画,还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常言道‘苟富贵,勿相忘。’我这哪里是富贵,分明是靠近孤家寡人去了。我宁愿不做公主!应该隐姓埋名,归园田居。如若有这样的机会,我倒愿意试上一试了。”
明红笑道:“又说傻话,你这身份高贵的血统,不容置疑。别人还求不来呢,你还不要。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天生是享福的命,我们寻常老百姓天生是受苦受难的命,这无法更改的。除非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样胆大包天的狂徒横空出世,可这样的狂徒能有几人?想必这信誓旦旦倒容易说,可要想功成名就却是难于上青天。”
月儿点点头,深以为然:“眼下许多小姑娘都有‘公主病’可没有‘公主命’。你这倒好,反过来了。你有‘公主命’却无‘公主病’,值得许多小姑娘予以顶礼膜拜。”
赵香云破涕一笑:“什么‘公主病’了‘公主命’了的,你这嘴巴好厉害,搞的我晕头转向了。”
明红叮嘱赵香云:“路上小心行事,就怕再遇到女真人偷袭,就麻烦了。”
月儿叹道:“我看还是别声张,一路上游山玩水,神不知鬼不觉,就到临安了,何必大队人马侍候,那样太招摇过市,就怕女真人路上偷袭伏击。”
赵香云听了这话,虽说一脸不悦,可尚觉有些道理,就叹道:“我也以为要偷偷摸摸走,我会考虑你们的话的。谢谢你们!”
明红抱着赵香云,微微一笑,耳语道:“我会替你看着武连,不让他胡作非为。如若不听话,你派人把他抓到临安好了。”
听了这话,赵香云一怔,点点头,笑了笑。
月儿笑道:“今年中秋佳节,殿下可与皇上团聚了,想必会很开心。”
赵香云叹道:“可与你们却分开了,这团圆又有什么用呢?”
明浩见众人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就过来看向赵香云,问道:“香云姐姐,你要去哪里?”
怡乐问道:“姐姐几时回来?”
赵香云一时语塞,见两个小子认真的问,不假思索道:“姐姐过些时日就回来了,等着姐姐,姐姐会带很多好吃的,一定让你们在成都读书,每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小明问道:“姐姐要去临安么?临安是什么地方。”
小童瞪了一眼小明:“真笨!临安都不知道,就是杭州啊!西湖,知道吗?我也去过!”
赵香云眼里带泪,劝道:“谁也别欺负谁,你们两个要互帮互助,做个好兄弟。”小童尴尬一笑,点点头。
小明偷偷朝小童后脑勺敲了敲,马上跑开了。小童转过头追过去,二人打打闹闹,跑远了。
明浩喊道:“别乱跑,小心摔倒了。”
怡乐摇摇头,苦笑道:“真是两个小屁孩,比我们两个当年还调皮捣蛋。”
明浩靠近赵香云,深情道:“香云姐姐,还记得当年在东京,我还说你是坏姐姐,我们还吵过架,是也不是?你如今还生气么?”
赵香云听了这话,思绪飘飞,立马想起了当年,忍住伤悲,喃喃道:“明浩是个好孩子。姐姐不生气。当年就没生气,何况如今?我压根就不知道生气是个什么东西。”众人听了这话,笑不出来。
赵香云对明红叮嘱之际,耳语道:“子午虽说是榆木疙瘩,可老实,不似普安油嘴滑舌。你要把握好,月儿该找个人托付了,总跟着你也不好。”
明红低声细语之际,笑道:“月儿与一个香客眉来眼去的,他们认识很久了。这男人是成都的一个酒楼店家的儿子。如若他们缘分使然,我也就放心了,自然成全他们。月儿心有所属,我最是高兴。这些年,多亏她在我身边,我们情同姐妹,难舍难分,如若她舍我而去,我还舍不得呢。”
赵香云一瞬间又想起跟随自己从小长大的宫女果儿,不知果儿在何处,想着想着,两腮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