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样很光荣? 肖北的声音依然平静。
刘倩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下巴:我靠自己的身体吃饭,有什么不光荣的?总比那些装模作样的伪君子强!他们花钱买快乐,我卖快乐赚钱,各取所需,公平交易!
站在肖北身后的肖薇听到这番话,羞愧地低下了头。同样是违法,一个是为了让孩子和老人活下去而被迫走上绝路,一个却是为了享乐而主动沉沦,还振振有词。
肖北深深地看了刘倩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女孩扭曲的价值观,比她的违法行为本身更让人感到悲哀。他转身离开,背后传来刘倩满不在乎的声音:要罚快罚,要关快关,别耽误我时间!我出去还得赚钱呢,我不赚钱我男朋友就要饿肚子啦!
肖北转身要离开,但走到门口时,还是停住了脚步,他觉得自己还是得跟这个女孩说点什么。
她值不值得挽救是一回事,而自己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又是另一回事。
他深深叹口气,转过身冷漠的说:“第一,乔布斯辍的是里德学院,比尔?盖茨退的是哈佛。这两个学校,你可能不懂是什么概念,我只能说,非天才考不上。而他们辍学也不是因为觉得读书没用,而是他们早把大学课程嚼透了,才去做课本装不下的事。你以为辍学和文盲是一回事?
第二,你说的开发商、建筑商,现在没几个敢是 “文盲”,懂吗?
看不懂政策文件,算不清工程成本,读不懂市场报告,早被行业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你所谓的那些没文化的‘开发商’,其实只是小老板而已,想真正赚大钱,他们根本没那个资格。
连他们赚到的这点钱,也只是因为他们靠着幸运和努力,吃到了时代的红利罢了。而且,如果他们不努力,不学习不进步,就连他们手里这点钱,也迟早会随着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而失去。
是,是有一些没文化的人靠着自身的努力和时代的机遇赚到了大钱,可是这些 “文盲” 老板,夜里补EmbA的样子,你见都没见过。
第三,这年头谁还读书?你没见过的,不代表不存在。你之所以觉得读书没用,是因为你读的那点东西,还够不上让你看见 “有用” 的门槛。”
这些话说完,肖北再不回头,转身大步离开了审讯室,离开了派出所。
... ...
曹恒印和乔长水的交锋并不顺利。
乔长水的心理戒备很强,而且意志很坚定,威逼利诱都无法达到预定的审讯效果。
好在曹恒印利用他对粮食的执念,打开了他心理的突破口。
乔长水那番关于饥饿与屈辱的血泪控诉,在审讯室里留下了沉重的回响。曹恒印知道,这是趁热打铁,彻底击溃其心理防线的最佳时机。他没有给予对方太多平复情绪的时间,在乔长水的抽泣声稍稍减弱时,便用一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语气,发起了新一轮、更直接的进攻。
“可是事实上呢?乔长水?”曹恒印的声音像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他刚刚构建起的悲情氛围,“你口口声声说珍惜粮食,说自己跟乔强军他们不是一回事,说你内心多么痛苦、多么无奈。可实际情况呢?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乔长水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和防御性的激动:“我……我还能怎么做?我……”
“你选择了同流合污!”曹恒印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你一边在家里像守着命根子一样囤积那些最终会烂掉的粮食,寻求那可悲的心理安慰;另一边,在粮库——这个国家最大的粮仓之一,你却和乔强军那些蛀虫一起,心安理得地、变本加厉地啃食着、糟蹋着、毁坏着成千上万吨的粮食!你这叫什么珍惜?你这叫虚伪!叫懦弱!叫自欺欺人!”
“不是的!我没有!我不是心甘情愿的!”乔长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猛地挺直身体,激动地挥舞着被铐住的双手,大声否认,试图用音量掩盖内心的虚弱,“都是他们!是乔强军!是那个环境逼我的!我不跟着他们干,我就得滚蛋!我就会被打回原形!我好不容易才……才爬出来……”
“逼你?”曹恒印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身体前倾,目光如炬,死死锁定乔长水闪烁不定的眼睛,“我看是你自己愿意的吧!乔长水,别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如果你自己骨头够硬,心里那杆秤不倒,谁能逼你?谁又能真正逼你去做那些伤天害理、蛀空国家粮仓的事情?!说到底,是你自己没顶住诱惑!是你自己害怕失去已经到手的权力和富贵!是你自己,选择了堕落!”
这诛心之问,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乔长水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他脸上的激动和否认瞬间凝固,继而转化为一种巨大的崩溃和绝望。他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不再是之前那种表演式的呜咽,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绝望的嚎啕。
“是……是我没顶住……是我混蛋……我不是人……”他语无伦次地咒骂着自己,泪水从指缝中汹涌而出。
在曹恒印富有技巧的引导和持续施加的心理压力下,乔长水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他那不堪回首的堕落轨迹,以及如何被乔强军一步步拖入深渊。
他承认,在石城县畜牧局经历了那次“母亲下跪”的巨大刺激和初次利用职权套取补贴后,他内心既充满了负罪感,又尝到了权力和金钱带来的“甜头”。他变得敏感而多疑,既渴望融入那个能给他带来实际利益的圈子,又对自己背离初衷的行为感到不安。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那早已在市里站稳脚跟、并且隐约知道他家窘境的堂弟乔强军,仿佛“适时”地出现了。乔强军没有一开始就让他做什么违法乱纪的大事,而是以“兄弟互助”为名,先是小恩小惠,帮他解决一些家里的实际困难,带他见识市里的“世面”,让他体验从未享受过的奢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