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见到了杯底一行浅浅的字迹,“事成以后,从东南门撤离”,贰伸手在杯壁上轻轻一抹,那行字消失不见。他慢慢闭上了眼,嘴唇飞快却无声地动了起来。
另一边。一双云纹鎏金软靴踩上了屋顶,原来是个少年,他静默而立,双手放在耳旁。他仔仔细细听了很久,确认没有呼吸声和心跳声后,他低头朝着同伴点点头,然后脚尖轻点掠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位瘦弱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柒将自己蜷缩起来,塞到了屋檐之间一块极其狭窄的地方。柒的耳边传来了略微有些尖细失真的声音。这是贰的绝技,传音。
柒沉默地检查了下手边的硬弓,他只带了一支箭,因为他知道,在东宫他只有出一支箭的机会,恐怕是顷刻间便会被高手围杀。他重新闭上了眼,手指有意无意地扫过修长的剑鞘,他躲在风雪里,就连呼吸也慢慢消失,就像一个死人。
忽然礼乐渐熄,贰抬起头,望向高位。太子出现了,唐元狩跟随其后。
太子极其俊秀,一身淡青长袍更是衬得他气质出尘,浑身服饰发型皆是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皆可见其礼教森严。宾客行礼后纷纷入座。
乐师重新奏乐,与太子相熟的几位起身与太子攀谈,太子微笑着一一作答,他涉猎颇广,从诗词歌赋聊到一乡水土,无所不知。他略有些深色的瞳孔透着温和,却又带着掌权者特有的疏离和疲惫感。和外界传的骄奢淫逸的太子完全是两个人。
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中,有一位白衣书生起身,他气度不凡,身形也修长,他朝着太子殿下行礼:“太子殿下,在下斗胆请教一个问题。”
太子微笑示意:“请。”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唐元狩身形紧绷。
“请问太子殿下对梨园有何看法?”
太子一怔,似是不知那人所问何意,于是答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无所谓的高低贵贱,绝世的戏子一样可以扬名千里,受人尊敬。”
贰抬起头,微微一笑:“在下认为,绝世戏子宁愿只有一人懂他,也不愿有千百愚笨之人附和他。”
满堂寂静,谁都不知道这位公子哥所言何意,只从字里行间捕到了些嚣张大胆。沉寂许久,太子慢慢伸出手,轻轻鼓掌,冷冻的气氛才慢慢松懈。
“二殿下到。”殿外传来一声,只见一位披甲的小将大步走来,贰悄声无息地坐下。那小将和坐在上位的太子眉眼有些相似。小将面容更加坚毅,剑眉星目,而太子眉眼更加温和一些,像个女子。
众宾客起身行礼:“见过二殿下。”
二殿下一挥手:“接着吃吧。”
随即他一路走到太子身旁笑道:“哥哥,这么大排场,见外了吧。”
太子微微一笑,指着身旁的空位:“坐吧。”
二殿下也不客气,哈哈笑一声,撩起长袍坐了下去,兄弟二人推杯换盏,气氛更显得其乐融融。
太子徐渭和二太子徐然果然关系甚好,宾客无不感慨。
贰端起酒杯,浅酌一口,顿觉唇齿生香,他微微一笑,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