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依然不清楚,杨佩宁的最终目标是什么,不过想要完成这个目标,肯定需要联合政府的某种“协助”。
但在正常情况下,杨佩宁是无法得到这种“协助”的,所以他选择了E.c.S.o、为那个“最终目标”做前期准备,同时也是在为自己积累筹码。
这个部分的计划进行了很多年,中间可能顺利、也可能不顺利,不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前不久、在联合政府再一次想要剿灭E.c.S.o的时候,杨佩宁认为他想要的时机成熟了。
要知道E.c.S.o能发展到如今的高度,几乎完全是由杨佩宁一手促成的。
化整为零的行动小组、自下而上的逐级渗透、甚至是内部各级别间的单线联系,都让“剿灭E.c.S.o”变成了一件相当繁琐、且成功率极低的事。
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那些复杂的体系和架构,把整个组织的生死存亡,完全维系在极少数的“高层”身上。
只要作为“根”的高层还在,无论上面的野草被火烧还是刀割,都不会影响下一次的茁壮成长。
这是杨佩宁的筹码,同时也是他的底牌和敲门砖。
他用这十几年的时间,向联合政府证明了一件事——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让E.c.S.o、或是其他别的什么组织,像这样一次次的卷土重来。
以此为基础,再加上时局之类的辅助因素,杨佩宁终于跟联合政府达成了合作。
合作的具体内容我不清楚,不过主体应该是杨佩宁会放任、甚至促成E.c.S.o被剿灭;作为交换,联合政府要提供杨佩宁一直想要的那个“协助”。
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这次的“剿灭E.c.S.o”肯定不会有丝毫水分,否则联合政府也不会开始下一阶段的合作。
但同样的,E.c.S.o也是杨佩宁最大的硬性倚仗,现在毫不犹豫的全盘交出,说明他除了E.c.S.o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的底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或者说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太早。
眼下亟待解决的问题,是我和陈禹含要不要相信那个“杨佩宁的声音”、坐上“利亚姆”的车被带去见他。
而决定这个问题最终走向的,就是我刚刚的那个猜测、到底跟现实有多大出入。
“说不定联合政府选择小庄姐,是因为她有什么你没发现的能力。”
陈禹含刚提出质疑就感觉不对,顿了半秒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某种你没看到的品质之类的——你不是有一部分记忆找不到了吗?”
“我不排除这个可能,但这解释不了‘任务’的问题。”
我又提出另一个论点:“穆罕默德找到我的时候,说联合政府现在急需一些‘信息’,而且需要三人才能查到,所以才有了这次‘联合入梦’。”
“但无论入梦的是我、小庄和老肖,还是我跟你和刘晓星,都不需要像常规流程那样、清除记忆再插入契合梦境的记忆,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带着‘任务’入梦。”
“同意。”
陈禹含快速的扬了下眉毛:“当时我也觉得奇怪,因为听那个木头的意思,这应该算是一次专项调查,如果他们真有那么着急的话,应该给我们一个目标才对。”
我正想表示赞同,可刚张开嘴还没出声,陈禹含又话锋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梦境’里的情况,只有亲自来过的人才知道,他们给不出具体目标也很正常吧?”
“没有具体目标,大概方向总有吧?”
我反问一句,同时往外面瞟了一眼:“比如‘迈阿密’、‘龙卷风’这样的简略信息,不会干扰我们的调查思路、又能避免在其他方面浪费时间。”
“可是直到入梦开始的最后一秒,穆罕默德都没告诉我任何信息,没告诉我要查什么,也没告诉去哪儿查,甚至就连‘集合梦境’这个概念,都是我们自己摸索出来的。”
“……也不算吧?”
陈禹含想了一下狐疑问道:“桑德岛不就是调查方向吗?”
“那是调查【大灾难】的方向,但‘调查【大灾难】’不是这次行动的目标,只是我们习惯性的、把它当成了目标而已。”
我先纠正了一个定义,等陈禹含捋顺清楚才继续道:“因为没有目标,所以我们从进入‘梦境’开始,就一直是无头苍蝇的状态。”
“与此同时,我们还要面对高密度的信息轰炸、以及快节奏的剧情发展,这些因素几乎把‘失控’的概率推到了顶点。”
“所以你才慌。”
陈禹含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你做什么事都喜欢计划,但现在你没法计划、还要时刻准备着迎接‘失控’——对你来说肯定很难受吧?”
她最后那句话像是宽慰,实际却用了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听起来就有一种“你也有今天”的挑衅感觉。
不过她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所以我也懒得跟她斗嘴,只缓了口气便言归正传:“穆罕默德不提供‘目标’,显然不符合专项调查、以及他所说的紧迫性。”
“但如果换个角度——穆罕默德、或者说联合政府,只知道杨佩宁要在这里做一些事、却不清楚他具体要做什么,那么‘没有方向’的问题,是不是就能说通了?”
“……不对。”
陈禹含想了一下摇摇头:“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算不知道杨佩宁要做什么,至少‘杨佩宁要做某些事’是确定……”
“但这里是‘梦境’,他们不敢确定杨佩宁在这里,就算可以,也不能确定杨佩宁会以自己的身份在这里,比如现在——”
说到这,我又朝商务车的方向看了一眼:“如果穆罕默德从一开始,就提供‘阻止杨佩宁’这个目标,我就不会怀疑那个声音,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这是个陷阱。”
陈禹含这次反应很快:“联合政府要阻止杨佩宁,杨佩宁也知道联合政府要阻止他,所以他故意用自己的声音、或者说自己的身份做饵,引走我们、防止我们给他捣乱?”
“……”
我沉了口气没说话。
现在我终于看清了一点局势,但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我知道自己蹚进了一滩怎样的浑水。
杨佩宁的实力无需多言,联合政府那些人的本事我不清楚,但能进入核心高层的,想来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他们神仙打架,至于我们……
说得好听点是一招奇兵,但如果说得现实一点,我们甚至连“池鱼”都不算,只是几条稀里糊涂被扔进来的小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