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我说的太过隐晦,陈禹含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几秒钟后,我已经准备开门下车了,她才突然触电似的一个激灵:“你是说我们现在……”
“只是猜测。”
我收回开门的手,看向扭曲着倒在方向盘上的利亚姆:“你刚才也看到了吧?他对‘杨佩宁’这个名字有反应。”
“是,但是……”
陈禹含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后似乎转移了话题:“先不管这个利亚姆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如果他真是杨佩宁的人,不就代表……”
“穆罕默德他们应该没问题。”
我不等陈禹含说完就摇了摇头:“临时观察间的设备你也看过,虽然李智勇说、那些设备的技术不算尖端,但那么大量的设备,不是随便就能拿出来的。”
陈禹含转了转眼珠,脸上重新露出狐疑的表情:“这不算什么依据吧?只是一些设备而已。”
“还有索菲娅。”
我不假思索的继续举证:“索菲娅带穆罕默德他们来找我,当时还有另一个人,我没见过,不过应该是蜂巢基地的高层代表——索菲娅肯定确认过穆罕默德的身份。”
“还是不够——我不是说索菲娅姐姐会骗你,但E.c.S.o的渗透很厉害,虽然很难渗透到副秘书长这个级别,可是搞定身份验证还没问题吧?”
“确实,但他们也确实来自地球。”
我起身去开了主驾的车窗,让风把血腥味散出去:“还记得安娜吗?就是那个剃着寸头、看起来像男人一样的女人。”
“记得。”
陈禹含想都没想就点点头:“两下就把独眼龙打趴下的那个。”
“……事实是这样没错,但其实不是老肖的问题。”
我拉起衬衫袖子,向陈禹含展示了一下肱二头肌:“人类、或者说生物的肌肉,是用来提供身体基本活动的力量的,比如抬东西、或者对抗重力之类的。”
“老肖虽然经常训练,但毕竟长期待在月球的低重力环境中,随着身体逐渐适应,肌肉密度和肌肉含量都会不可避免的下降,刚从地球来到月球的安娜,对他来说就像超人一样。”
“还有……”
“行了!行了!”
陈禹含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虽然我还有点怀疑,不过看你一脸笃定,所以还是先信你一次——另一个问题,如果穆罕默德没问题,他是怎么进来的。”
陈禹含朝已经死透的利亚姆扬了扬头:“在临时观察间的时候,我没你观察的那么仔细,也没人给我做技术顾问,但我会数数,那里只有三台入梦……”
说到这,陈禹含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的同时猛地坐直:“是刘晓星?!他是刘晓星?!”
“吓我一跳!”
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又回想了几秒才接上思路:“他不可能是刘晓星,晓星不会像他这么可疑,而且就算晓星的身份有问题,也不需要不认我们。”
“嘶……”
陈禹含反应过来有点尴尬,隔了半秒才重新问道:“但那里确实只有三台入梦仪,如果他不是刘晓星,是怎么进入‘梦境’的?还有在电视台的时候,为什么要亮车灯?”
“亮车灯提醒我们,可能是不想我们因为谎报火情被抓。”
我给了陈禹含一个埋怨的眼神,但也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至于他是怎么进来的……”
“看吧,你也解释不了。”
陈禹含像报复我似的、用一个非常夸张的姿势摊了摊手:“那里只有三台入梦仪,所以他肯定是【集念体】,指使他的人应该是通过观察者之类的途径……”
“观察者不会被渗透。”
我分出一缕思绪否决道:“还记得我之前规定,观察者入梦之前要清除记忆、并植入契合梦境的新记忆吗?观察者就算被渗透了,也不会记得自己被渗透——除非像你一样。”
陈禹含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怀疑我?”
我“呵”了一声没理她,又全神贯注的琢磨了几秒钟后,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或许第四台、甚至更多的入梦仪,是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看不到的地方?”
陈禹含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可是那里几乎全被机柜占满了,剩下的地方……”
“如果没有呢?”
我打断陈禹含试探问道:“李智勇跟我说过,那些设备并不涉及到技术突破,而是在原有基础上,通过物理叠加的方式来增加算力。”
“换句话说,只要将五台入梦仪的处理器叠加起来,就可以达到穆罕默德说的‘五倍算力’——五台入梦仪垒不出那么大的一面墙,或许那些机柜存在的意义就是‘墙’。”
“大隐隐于市,他们就把人藏在一‘墙’之隔的地方……”
陈禹含咬着嘴唇嘀咕道,又足足过了一分钟才重新开口:“这只是你的猜测,对吧?”
“其实我有证据。”
我心情复杂的咂了咂嘴:“刚发现的时候我还没在意,但他的表现越来越可疑,我才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他的头发是染的。”
“啊?”
“之前他擦血的时候,把水弄到头发上了,滴下来的水是橘红色的。”
“……所以?”
“天生的发色是不会掉色的,如果是血被水溶解,滴下来应该是红色或者淡红色,绝对不会是橘红色,所以他的头发是染的,而且刚染不久。”
我说着起身去“利亚姆”的头上摸了一把,本来是想证实我的话,结果只摸到了满手的血:“……虽然看不出来,但应该能闻到染发剂的味道。”
“滚!”
陈禹含嫌弃的推开我的手:“先算你没看错——这个‘梦境’里没有利亚姆,但这个人知道利亚姆的标志性发色,所以用染发和年龄会导致外貌变化、来以利亚姆的身份接近你?”
“是接近我们。”
我纠正了陈禹含的说法,又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擦了擦血:“如果他是一直待在这里的【集念体】,大概率不会知道利亚姆的特征、也不会知道利亚姆和我的关系。”
“当然,有一种情况、是其他人给了他这个计划,但这依然证明有其他人、或者说其他观察者在这个‘梦境’,而且……”
“而且什么?”
“这个‘梦境’的规模,可能比我们之前以为的更大——”
我转向车窗,看着夜色中的迈阿密:“被盗走的Gidim-mul-duga有十箱,我们见到的那枚入梦芯片,大概只有总量的十分之一。”
“这才是坏消息吧?”
陈禹含瘫在座椅上、控制不住的苦笑起来:“场景更大,还多了藏在暗处的敌人,而且现在想死都死不了,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待一辈子——还有比这更糟的情况吗?”
“……可能还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