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碑。
单灵灵回头看向玄狐,轻轻点了点头,又迟疑了一瞬。
为师父立碑,该写些什么呢?
他这一生,有太多故事,太多付出。若真要写尽心中所有的敬意与思念,怕是给她整整一座章尾山,都不够承载。
她喉头一哽,最终轻声开口:“就写……”
“章尾山刁苍之墓。”
她扭过头,望向王子煦,低声问道:“阿煦,你觉得呢?”
王子煦看着她,点了点头:“嗯,就这样。”
他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来到刚刚封土的坟前,弯下身,徒手抓起一把泥土,缓缓洒在最上方。
“就这样写吧。”王子煦说道。
“好。”
玄狐默默点头,抬手掐诀,一道柔和的灵光在她指尖凝聚成形。
众人眼前,刁苍的坟前、紧贴着芝月墓碑的一侧,缓缓浮现出一块温润如玉的碑石。
那玉碑宛如从土地中自然生长而出,线条古朴,神意庄重。
碑面之上,七个字缓缓显现:
“章尾山刁苍之墓”。
那字迹沉稳苍劲,却又带着几分温柔飘逸,笔迹尤其眼熟。
就像是烛洺赫亲手所书。
碑石在夜色中轻轻发着光,如同一盏不灭的灯,替刁苍守着山、伴着风。
那份温润,像极了他曾不言不语时,唇角浅浅的笑。
王子煦看着那块墓碑,轻笑了一下,对着三玄抱拳。
“谢谢各位。”
“掌事不必言谢。”
玄虎瓮声瓮气的回礼道:“掌事,夫人,属下还需要尽快赶回幽冥国……”
“去吧。”单灵灵点了点头,她在玄狐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走到刁苍墓碑前,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字。
玄虎点了点头,立即化作了一道黑雾,消失不见。
“师姐,接下来,怎么安排?”
王子煦垂眸看着单灵灵,单灵灵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说道。
“先送师父的老友下山,然后我就要去幽冥国。”
“我答应了烛洺赫的。”
她仰起头看向王子煦:“你呢?”
“我跟你一起去。”王子煦回答得也毫不犹豫,“师父走得太匆忙,我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同姐……尊上报道。”
“嗯。”单灵灵也没有拒绝,她点了点头,却又想起什么事情,“颜月牙那边,这几天一直没有消息,还是问问吧。”
“我和他联系过了。”王子煦却答了一句。
“啥时候?”单灵灵挑眉看他。
“前两天。”王子煦耸了耸肩,“月牙哥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接到,最后回了他一条消息。”
“他说,师姐你的手机关机,联系不上,结果我的一直无人接听,吓了他一跳,还以为我们俩出事了。”
单灵灵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早就在奢比村的山洞里被撞得稀巴烂了。
这一阵子,她的心思完全没有在这里,忘得一干二净。
“我告诉月牙哥,师父去世了,我们为师父守了头七之后,再做安排。”
王子煦轻声解释道:“月牙哥急着想来章尾山找我们,但是他父亲最近身体也不好,实在离不了人。”
“所以我拒绝他了,让他陪好自己的家人。”
说到这里,王子煦也看向了刁苍的墓碑:“不要像我一样,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单灵灵沉默了下来,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明明有那么多事情,想要告诉刁苍,想要和自己的父亲分享,还想要成为他最好最可靠的帮手。
一切……都无法达成了。
“……校长和江兴腾都在月牙哥那边,月牙哥说江兴腾那小子搞电脑一把好手,这几天还弄了个数据采集的系统,收集网上任何和九阴沾边的消息。”
“但凡有蛛丝马迹,校长就会去探查一番。”
王子煦有条不紊的解释道:“我让月牙哥有消息及时告诉我们……”
“去了幽冥国,就没办法用手机了。”玄狐突然插了一句嘴,她指了指王子煦手里的手机。
“我想到了。”王子煦却是胸有成竹的点头,“所以我告诉月牙哥,如果有急事儿,就让校长告诉姐……尊上。”
“如果我没有猜错,校长的魂魄中还有尊上留下来的力量,只要尊上知晓,我们也能同一时间得知。”
这小子……倒是一夜之间长大了。
单灵灵看着王子煦的侧脸,他将事情都安排妥当缜密。
颇有师父当年的风范。
“行。”单灵灵站起身来,再次同刁苍鞠了一躬,“师父,我们先走了。”
“等手里的事情结束,我们就回来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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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禁林中出来,那群刁苍的老友,依然守在原地,没有离开。
招摇仙姑看见单灵灵,赶紧快步走上前,拉起了单灵灵的手。
“丫头,都安排好了吗?”
“嗯。”单灵灵对她点了点头,“仙姑放心,师父已经长眠。”
玄豹轻轻拍了拍王子煦的肩膀,两人转过身去,面对着禁林抬起手,一起布下了一个外人无法进入的结界。
王子煦犹豫了一秒,将阵眼下在了自己身上。
只要自己活着一天,就无人能进入禁林。
无人能去到那口幽泉旁边,也无人能打扰刁苍的长眠。
“好好好。”招摇仙姑眼中含泪,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仙姑不必再想办法安慰我啦。”单灵灵反手握住了招摇仙姑,“我会振作起来的。”
“事情还没有完结,我和阿煦还要去追踪九阴,容不得我们消沉。”
“这几日,辛苦各位掌事了。”
“丫头,别和我们这些老家伙客气了。”牧涯摆了摆手,“老朽还是那句话,有事儿,找咱们!”
“别自己扛!”
洛明耀的折扇点在了单灵灵肩头:“我已经安排人,去探查那个‘九阴’的消息,丫头,有线索的话,我会传信给你们二人。”
单灵灵点了点头,对着洛明耀微笑着。
“好了,灵儿丫头。”庄道长杵着拐杖,走上前来。
“我们这些老家伙啊,是时候该回山了。”
“哎,虽然话已经重复说了好几遍了,但是老朽还是要同你们姐弟俩再说一遍。”
“节哀顺变。”
“莫伤心过度,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