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兆昌想要阻拦谢文菁再说下去,却不知什么时候,王晏刚好挡在了他面前。
周兆昌登时脊背一寒。
谢文菁再度发出笑声,然后指了指谢承信和周兆昌:“你们还妄想隐瞒?他们就是怕你们不认账,才等到你们截杀我的时候出现。”
“若非心中有鬼,为何要在这时候动手?”
“不光是你们,谢易芝知晓我是谁,知晓我娘是谁,而我正是谢易芝的亲生骨肉。没有我娘给谢易芝的银钱,他哪里能有今日?”
“你们不是想要我死吗?不是想要抓我吗?”
“既然如此,一会儿去了衙署,我就尽数将实话都说出来,让人都看看谢氏一族,到底都是个什么东西。”
“这世上到底脏的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妖教,还是人前光鲜的朝廷重臣。”
谢承信几乎僵在原地,不知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直到王晏道:“既然此事关乎谢家,谢大郎和周监司理当避嫌,这女子和她的仆从就由我与郡王爷带走。”
说着他看向淮郡王:“郡王爷以为如何?”
淮郡王道:“朝请郎这般做甚为妥当。”
周兆昌握紧了手,他若是向淮郡王和王晏下手,一定会被人查出来,到时候也是死路一条。所以硬来是走不通的。
周兆昌想了想,迈步走向淮郡王,在他看来王晏更难对付,相反的,淮郡王与谢家总有些情谊。
周兆昌低声向淮郡王道:“郡王爷……我与信哥儿并非要向朝廷隐瞒实情,是因为此事还没查明。”
“您万万不能相信这些人的一面之词,当年谢二老爷夫妇被妖教徒所杀,谢家怎么可能与妖教来往,就算有……那一定也是被人欺骗。”
淮郡王面容不似王晏那般冷峻,反而显得有些温和,不过说出的话却是格外笃定,不容置喙:“既然如此,更要交给朝廷处置。谢枢密位高权重,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行差踏错,定要被人揪住不放。”
这话带着几分要挟的意味儿,周兆昌不敢再开口。
“朝请郎。”谢承信鼓足勇气向王晏哀求。
王晏抬起眼睛:“方才郡王爷说的太过隐晦。以谢枢密的地位,一般朝臣不敢质疑他。但你们再耽搁下去,我定会参谢枢密,仗着权倾朝野,恣行无忌。”
这话让周兆昌一颤,谢承信也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片刻之后桑植、桑典和淮郡王的两个护卫,带着三个脱逃的妖教徒赶到,这三人就是驱赶骡车向西逃走的那几人。
这时谢承信才明白过来,为何是王晏和淮郡王先到,原来他们与护卫分头行事。
王晏翻身上马,周兆昌、谢承信等人再也不敢阻拦,将谢文菁和春熙交给桑植、桑典,然后押着剩下的妖教徒与二人一路往城中去。
春熙从被抓之后,一直没有言语,看上去仿佛已经认命一般,王晏却清楚,春熙比谢文菁更聪明。
果然,路途上春熙找准机会道:“王大人……若我说出所有实情,朝廷是否能够从轻发落?”
王晏就似没有听到,并不理会她。
春熙接着道:“我知晓圣教在各州府的人手在何处……王大人……”
王晏催马赶路,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
春熙没有再说话,因为她明白过来,王晏为何会如此,她本是谢二娘身边的奴婢,谢文菁能顺利替代真正的谢二娘,她功不可没。
单凭这一点,王晏就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
枢密院。
快步进门的枢密使承旨附在谢易芝耳边说了一句话。
“家中事暴露了。”
正查看文书的谢易芝,面色骤然一变:“是谁?”
枢密使承旨抿了抿嘴唇:“开始是被谢大郎和周监司抓到的,后来淮郡王与王晏也赶到了。”
谢易芝半晌没有回过神,他怎么也没料到,居然坏事的是谢承信,于是他又再确定:“不是二郎?”
枢密使承旨道:“是……大郎。”
谢易芝并没有流露出慌乱,脸上依旧是往常那般沉着,他继续发问,想要掌控更多“他们之间早商量好了,还是各自行事?”
枢密使承旨想了想:“看样子应该事先没有商议过。”
谢易芝微微思量,谢玉琰离开京城的时候,他已经有所预料。一个聪明人,不会在关键时刻做傻事。
谢玉琰出京,离开王晏的庇护,更容易被人算计。
要么是谢玉琰过于自大,要么是她安排好了一切,引诱他上当。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虽然想到了,但别无选择,仍旧派人前去。算计别人的同时,也会被别人算计,他嘱咐令使不要轻举妄动,看清楚谢玉琰的意图之后,再动手,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尤其是不要轻易与徐姝见面。
谨慎地寻找机会,他依旧觉得一个人不可能面面俱到,几日的功夫,就能翻天覆地。
现在令使没有传消息回来,汴京却先出了事。
此事一定出自王晏之手。
王晏利用了信哥儿,戳穿谢文菁的真实身份。
“该来的还是来了,”谢易芝道,“到底没有防住他们。”
不管是谢玉琰还是王晏都格外聪明,又加上淮郡王,难怪不好对付。
枢密使承旨道:“他们将人带去了大理寺,王晏应该会立即进宫禀告此事,用不了半个时辰,大人恐怕就会被问话。”
这些不用枢密使承旨提醒,谢易芝就能想到,再者枢密使承旨真正想问的是:“该怎么办?”
谢易芝收起面前的文书,吩咐枢密使承旨:“端个炭盆来。”
炭盆拿来,一些文书就丢入其中,很快化为灰烬。
许久过后,谢易芝才道:“就按老太爷安排的去做吧!”
枢密使承旨应声。
谢易芝挥挥手让他去忙碌,自己依旧在烧着文书。
等到手中的文书烧完,屋子里的烟气散了散,外面传来响动,紧接着文吏将门敲开,谢易芝抬眼看去,徐恩迈进了屋。
“谢枢密,”徐恩道,“官家要见您,现在您就收拾收拾与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