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金属地板在重击下发出沉闷的震颤。
向仁侧身翻滚，堪堪躲过瑟拉·诺玛的一记直拳。那一拳砸在合金墙壁上，竟留下一个清晰的凹痕。
“喂喂，说好的‘基础力量’呢？”向仁喘着气，右臂的晶体义肢微微发烫，“这一拳要是挨实了，我下半辈子就得用吸管吃饭了。”
瑟拉·诺玛收回拳头，三只眼睛同时眨了眨——她的第三只眼藏在刘海底，复眼的纹路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她歪了歪头，三张嘴巴同时勾起弧度：“S+级英雄就这点能耐？连个陪练都应付不了？”
“少来激将法。”向仁甩了甩发麻的左臂，“你们魔物娘古代种的‘基础’和人类的‘基础’根本是两种概念。”
瑟拉轻笑一声，骨骼包裹在薄皮下的双臂交叉在胸前。她今天穿着宽松的训练服，长袖长裤将非人的特征遮掩了大半，乍看之下只是个身材高挑的美人——如果忽略她偶尔从领口露出的第三只手的指尖的话。
“继续？”她问。
“继续。”向仁压低重心，晶体义肢的纹路骤然亮起。
——三小时后，训练结束。
向仁瘫坐在更衣室的长椅上，浑身像是被重型卡车碾过一样。瑟拉则站在一旁，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拭额头的汗珠——虽然以她的体能，这点运动量连热身都算不上。
“你最近进步挺大。”她评价道，“至少能接住我七成力的拳头了。”
“谢谢夸奖。”向仁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我现在特别有成就感，真的……吧？”
瑟拉的三张嘴同时笑了：“去吃饭？”
“走。”
英雄集团的食堂今天供应的是东龙大陆风味的套餐。向仁端着一大盘红烧排骨、清炒时蔬和米饭坐下时，瑟拉已经优雅地（如果忽略她偶尔从袖口伸出的骨指）切起了牛排——三分熟，带血丝的那种。
“所以，”向仁夹起一块排骨，“你们魔物娘古代种和魔物大陆上那些魔物娘，真的半点关系都没有？”
瑟拉用中间的那张嘴抿了一口红酒，左右两边的嘴则继续咀嚼着牛排。这种进食方式本该令人毛骨悚然，但她做起来却莫名有种诡异的美感。
“比香蕉和老鼠的关系还远。”她咽下食物，解释道，“魔物娘在学术上叫‘幻人亚种’，据说是神创造幻人时的失败品。而我们古代种……”她顿了顿，第三只眼的复眼微微收缩，“更像是大自然的一场恶作剧。”
向仁想起了布尔蕾丝——那个曾在对抗外物“奇迹”时与他并肩作战的魔物娘古代种。拟态人形下的布尔蕾丝有着银白长发和冰蓝竖瞳，皮肤如冷瓷般剔透，若非偶尔扭曲的肢体和半透明的触须，几乎与人类美女无异。
但她的真实形态……
向仁的筷子顿了一下。他至今记得布尔蕾丝解除拟态的瞬间——青灰色的半透明皮肤下，六条带电的主触腕破体而出，下半身裂开成锥形肉躯，满嘴环形利齿在荧光中森然发亮。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脱口而出一句“阿尔卑斯”，要不是布尔蕾丝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非得当场用触须把他倒吊了半小时。
“布尔蕾丝算是我们中的异类。”瑟拉似乎看穿了他的思绪，“她的拟态太符合人类审美了。大多数古代种……”她放下刀叉，三只手同时比划着，“比如七八条胳膊长在背上啦，龙身人头啦，或者外表美艳实则是一团拟态触须的死亡蠕虫啦……基本上看一眼就能让普通人类做三天噩梦。”
向仁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突然觉得碗里的排骨不香了。
“大自然显然没搞懂怎么‘魅惑’人类。”瑟拉轻笑着，第三只眼的复眼微微转动，“所以我们大多数时候都躲着你们——倒不是怕，主要是嫌麻烦。”
“那你怎么……”向仁指了指她近似人类的外形。
“变异。”瑟拉耸耸肩，“我的基因序列在古代种里也算奇葩，刚好凑出个能混进人类社会的模板。”她突然凑近，三只眼睛同时盯着向仁，“怎么，失望了？以为我会变成浑身眼球的肉块？”
向仁往后仰了仰：“那倒没有，就是有点好奇……你们平时吃什么？”
“正常食物——其实不用吃也行。”瑟拉的白眼翻得极其同步，“又不是异形，非得吃人肉才能活。”
饭后，向仁带着瑟拉参观了英雄集团的休闲区。路过的职员们虽然对这位三眼三嘴的女士投以好奇的目光，但并没有太多惊恐——在S+级英雄身边，什么怪事都不算怪事。
“说起来，”向仁靠在露台的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城市夜景，“你们古代种有族群或者社会结构吗？”
瑟拉的三只手同时搭在栏杆上，姿势像个正在晒太阳的猫科动物：“小团体是有的，但没你们人类那么复杂的层级。我们更倾向于……独来独往。”她顿了顿，“布尔蕾丝算是个例外，那家伙喜欢凑热闹。”
“她最近在干嘛？”
“在北境的冰湖里泡着呢。”瑟拉笑道，“说是要‘保养触须’。”
向仁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也笑了。夜风吹过，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和一个理论上能徒手拆坦克的魔物娘古代种聊家常——这要是放在半年前，他绝对会觉得自己疯了。
“其实……”瑟拉突然开口，声音低了几分，“我挺羡慕魔物娘的。”
“嗯？”
“她们至少被承认是‘亚种’，有大陆，有官方，能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瑟拉的第三只眼藏在刘海里，看不清情绪，“而我们……连传说都没有，只有一句‘大自然的失败实验’。”
向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举起饮料杯：“敬大自然的恶作剧。”
瑟拉愣了一下，三张嘴同时扬起。她举起自己的杯子——三只手各拿一个，轻轻碰了碰向仁的杯子。
“敬恶作剧。”
深夜，向仁躺在床上，右臂的晶体纹路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今天的对话让他对魔物娘古代种有了全新的认识——不再是档案里冷冰冰的“高危异种”标签，而是有血有肉（虽然成分可能不太一样）的智慧生命。
他想起瑟拉说那句话时的表情——三只眼睛里闪烁的，是某种介于自嘲和孤独之间的复杂情绪。
（或许……英雄集团该考虑扩充一下“非人类成员”名单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系统突然弹出一条紧急消息：
【检测到外物能量波动——坐标：北境冰湖】
向仁猛地坐起身。
（布尔蕾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