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黎快走几步上前,看清那人穿着的是铠甲,胸前中了两箭,这箭伤从前胸贯穿到后背,箭矢不知所踪,只留下箭伤,胳膊、腿上,还有不同程度刮伤。
不远处还有断裂的树枝。
孟安黎抬头看,距离地面没多高的地面上,有棵树断了。
看来他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
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应该是活不成了吧?
但仔细看,还能看到胸口隐隐颤动。
还活着。
是救还是不救?
孟安黎思索了一下,万一是他们四人之一呢?
她跳入溪水中,将他拖到岸边。
一般猎户身上,都会有些跌打损伤的药吧,以备不时之需。
她翻遍了口袋,在胸口找到了一瓶药。
孟安黎打开闻了闻,确定是跌打损伤的药,她便将药洒在这人的箭伤之上。
等待止血的时候,她轻轻剥开他脸上覆盖的乱发。
意外的发现,他脸庞看起来挺稚嫩,约莫才有十四五岁的模样。
孟安黎心里多了几分怜惜和敬佩,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真是了不起。
她往上走走,用身上挂着的水壶接了些水喂他。
他似乎恢复了些意识,配合的张开嘴巴,眼睫却也跟着颤抖。
看起来很是不安。
“这里安全的,”孟安黎安抚他,“等会儿我将你带回我家。”
他睫毛的颤抖渐渐停下。
孟安黎又等了半个时辰,看着流血的伤口缓缓止住血,她这才拖着他,慢慢往上走。
走了没多大会儿,就看到一个茅草搭就的院子。
孟安黎走到门口,正要敲门,一个中年魁梧男子开门,看到她松了口气,“天阳,你这丫头,怎么才回来?”
孟安黎眼眸微转,看来天阳就是她在这里的身份。
这里是天阳的家。
不等孟安黎回答,男子就看到了她身后的兵士。
他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无奈道,“怎么又捡了个人来。”
孟安黎想着这士兵中箭落下来,想来是在打仗,就道,“如今世道不太平。”
“爹爹也知道不太平,只是凭你一人之力,能救回来多少人呢?”
他虽然嘴上抱怨着,只是手上的的动作未停,接过孟安黎手里的人,将他拖进院子里。
孟安黎也跟着进去,看到院子里晒着的不止有小动物的皮,还有晒的不少的草药。
一个妇人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动静探出头,“回来了。”
“不但自己回来了,还带了个过来。”
天阳爹无奈道。
天阳娘笑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天阳以后福生无量。”
“但愿如此吧。”天阳爹满眼慈爱的看向天阳,将男人拖进了一旁的小草屋里。
孟安黎跟着进去,看到里面有很多的医用工具,还有几瓶金疮药。
天阳爹赶她,“行啦,你别来帮忙了,去洗洗,等着吃饭就好了。”
孟安黎心里暖暖的,“我没事的,我.......”
话音未落,她肚子就咕噜噜叫起来。
孟安黎有些尴尬,果然是变成了凡人,这肚子都会叫了。
天阳爹看着她的囧样哈哈大笑,“肉干晒好了,你去吃些肉干垫吧垫吧。但要记得少吃些,不然你吃不了多少饭,你娘亲又要伤心了。”
“嗯。”孟安黎走出去,看到屋檐下放着一簸箕的肉干,她捏起一个吃,肉质劲道,又有味道,着实好吃。
只是,她怎么没看懂这幻境是什么意思。
为何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危险?
没有明面上的冲突,又该如何破局呢?
天阳娘端着饭碗,“别吃肉干了,吃饭吧。”
孟安黎跟着起身,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眼前的景象突变,外面吹吹打打,她面前一片红。
一声高唱,“夫妻对拜。”
等等,夫妻对拜?是她和谁?
孟安黎正要掀开头上的红盖头,被人拍了下手,“天阳姑娘,我知道你不拘小节,但是这掀起红盖头,可是不祥的预兆。”
孟安黎蹙眉,她哪里还管祥不祥,第一次成婚,哪怕是在秘境里,也总得知道这男人是谁吧?
然而下一刻,她的盖头就被掀起来,红烛飘摇中,孟安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长相。
是她救回来的那个小兵士。
那小兵士笑意温柔,“天阳,我终于娶到你了。”
孟安黎抬手,“唉~不是,我想其中可能有些误会。”
“娘子是害羞了吗?”小兵士抓住她的手腕,欺身而上。
“走开!”孟安黎抬脚去踢,却一脚落入实处, 她感受到怀里沉甸甸的。
孟安黎低头看,是个奶娃娃。
这奶娃娃长得粉雕玉琢,而天阳穿的,也比较华丽了,入目所及的地板上,铺着昂贵的地毯。
“云昭,我出去几日,去去就回。”
云昭?那不是莫娘亲的名字?
猎户女,救人、嫁人生孩子。
孟安黎明白了。
这里讲的是莫娘亲的故事?
孟安黎失笑,原来此时她内心最深处的执念,不是如何解决大司命,是帮子谦找到他的爹。
当然,也有可能她觉得解决大司命已经是十拿九稳。
孟安黎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他还是成婚时那般俊俏,脸上没有一丝风霜的痕迹。
不能让他走,他一走,生死未卜,让莫娘亲念了许多年,找了许多年。
还不如死了,知道他死了,心里也没了念想,反而能活的更自在。
“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我需要出门做生意,如今有了子谦,我要多赚钱,给你们更好的生活。”
孟安黎遮住眼底的杀意,环顾四周,看到那精美的屏风后,一张弓箭的模样若隐若现。
她回头再看他,已经是眼泪涟涟,“赵郎,我舍不得你,你能不能再抱抱我。”
赵郎明显怔愣了下,而后才道,“这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抱着子谦.......”
“我们去屏风后,”孟安黎一手抱孩子,一手拉着他,将他拉到屏风后,看到床尾的弓箭,以及床头的箭筒。
赵郎想要抱她。
孟安黎道,“等一下,将孩子先放下。”
赵郎自然地伸手,想要接过孩子。
孟安黎递给他。
他接过,背过身,弯腰将孩子放在床上。
孟安黎抽出箭,一把刺入他的脖颈处,血如骤然开启的喷泉,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