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抱着两坛沉甸甸的酒,低垂着眼眸,心思早已飘回了那处隐藏在山腹中的“庞府”。
她想着元歌喝到新酒时,会不会又露出那种看似开心、眼底却藏着别样情绪的笑容?她希望这酒能让他真正舒心一些,哪怕只是一点点。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完全没留意前方的路。
就在穿过一个略显拥挤的街口时,她头上那对精致上扬、泛着水蓝色光晕的龙角,不偏不倚,正好戳到了两个勾肩搭背、聊得唾沫横飞的蜀国士兵的后腰。
“哎哟喂——!”
“操!哪个没长眼的王八蛋敢戳老子?!”
两声痛呼几乎同时响起,带着十足的蛮横与怒气。两名士兵猛地转过身,脸上横肉抖动,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西施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一个激灵,这才从思绪中惊醒,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她慌忙抬起头,那双梦幻般的棕色眼眸里瞬间盛满了惊慌与歉意,抱着酒坛的手也收紧了些,连声道歉。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
那两个士兵本来怒气冲冲,脏话已经到了嘴边——
“妈的,走路不长眼睛啊你……”
但当他们的目光彻底落在西施脸上时,所有的怒骂都卡在了喉咙里。
眼前的少女,肤光胜雪,眉目如画,一身素雅青白衣裙更衬得她气质出尘,尤其是那对非人的龙角,非但不显怪异,反而为她增添了一种神秘而脆弱的美丽。
他们何曾在这益城街头见过这等绝色?
两人眼中的怒火瞬间被一种贪婪、淫邪的光芒所取代。
他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脸上堆起了令人作呕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嘿!我当是谁呢?”
其中一个高个儿士兵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像黏腻的舌头一样在西施身上扫过。
“原来是个这么标致的小美人儿啊!啧啧,瞧瞧这脸蛋,这身段……”
另一个矮胖的士兵立刻接口,声音里充满了威胁与诱惑。
“小妞儿,知不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袭击官兵!这可是重罪!要抓去坐大牢的!”
他故意拔高音量,试图震慑西施。
“不过嘛……哥哥们看你年纪小,不懂事,也不是不能通融。这样吧,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去营房里‘好好说说’,把哥哥们哄高兴了,这事儿就算了了!怎么样?嘿嘿嘿……”
说着,两人便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一左一右,粗暴地抓住了西施纤细的手腕,用力就想把她往人少的巷子里拖拽。
“不!不要!放开我!”
西施惊恐地尖叫起来,那双棕色的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了水汽,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她拼命挣扎,但她的力气如何能与两名训练有素的士兵抗衡?
怀里的酒坛因为剧烈的挣扎而脱手,眼看就要摔在地上,酒液四溅。
周围的百姓们早已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他们的反应是迅速而一致的沉默与退避。脸上露出或是麻木,或是同情,或是无奈的神情,纷纷低下头,加快脚步,像躲避瘟疫一样远远绕开。
蜀国官兵当街强抢民女、胡作非为的事情,他们见得太多太多了。
愤怒吗?或许。
但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悲哀和明哲保身的恐惧。
谁若是敢出头,下一个遭殃的恐怕就是自己全家。
于是,整条街仿佛瞬间形成了一片无形的真空地带,只剩下无助的西施和两个狞笑的兵痞。
然而,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的脏手触碰到西施手腕的那一刹那,暗处,一双眼睛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元歌就站在不远处的人群边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脸上的那副玩世不恭的嬉笑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地挂在嘴角,但那双总是含着戏谑的桃花眼里,此刻却冰寒一片,杀意如同实质般凝聚。
蜀国士兵是什么德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仇恨的一部分。
动到他的人头上?真是……不知死活。
就在西施怀中的酒坛即将坠地的电光石火之间——
嗖!嗖!
两道细微的破空声几乎微不可闻。只见两根近乎透明的、却异常坚韧的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缠绕住下坠的酒坛,轻轻一带,两个酒坛便稳稳地飞向了元歌的方向,被他随手接住,放在一旁,滴酒未洒。
这诡异的一幕发生得太快,两名士兵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
紧接着!
数道肉眼难以捕捉的寒光,如同毒蛇吐信,在空中一闪而逝!快得超出了常人视觉的极限!
两名正用力拖拽西施的士兵,动作猛地一僵,仿佛被瞬间施了定身咒,脸上的淫笑凝固了,眼神变得空洞而迷茫,抓着西施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力道。
西施正感到绝望,忽然觉得手腕上的钳制一松,她惊魂未定地喘息着,眼中充满了疑惑。
就在这时,一个她熟悉无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
元歌左手自然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一把将瑟瑟发抖的西施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仿佛要为她隔绝外界所有的恶意。
他的右手随意地垂在身侧,指尖似乎有微光一闪而没。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欠揍的阴险笑容,目光落在两个僵直的士兵身上,语调轻快得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但话语里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啧啧啧……两位军爷,光天化日之下,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他歪了歪头,笑容越发灿烂。
“家里是没人教过你们规矩吗?还是说……你们压根就没爹没妈,所以没人告诉你们,不要用那双只会摸兵器、脏兮兮的‘猪手’,随便去碰别人家的美人儿?”
他顿了顿,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一丝戏谑的残忍:
“看来,你们这双手……是真的不打算要了。”
直到此刻,那两名士兵似乎才从某种诡异的麻痹中恢复了一丝知觉,但大脑依旧一片空白,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元歌不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他抬起左手,温柔却坚定地捂住了西施的眼睛,在她耳边低声说。
“乖,别看。”
下一秒,他空着的右手手指,仿佛弹奏无形的琴弦般,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然后,他用指尖,如同朋友间嬉闹般,轻轻地、分别碰了碰那两个士兵还僵在半空、准备继续行凶的手臂。
就是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碰——
“噗嗤……哗啦——!”
一种令人牙酸的、血肉与骨骼被瞬间精准切割的怪异声响爆发出来!
两名士兵的手臂,从肩膀到指尖,仿佛被无数把看不见的、极度锋利的刀刃在同一瞬间划过,皮肤、肌肉、血管、骨骼……瞬间呈现出一种极其规整的、如同被精心切割准备下锅的肉块般的网状裂痕!
紧接着,在周围少数还没来得及完全躲开、胆大偷看的行人惊恐万状的注视下,那两条完整的手臂,就在众目睽睽之中,如同积木般瓦解,化作无数块大小均匀、切口平滑得可怕的血肉碎块,“噼里啪啦”地掉落在肮脏的地面上,鲜血如同爆裂的水囊,瞬间喷射而出,染红了一大片青石板!
短暂的死寂之后——
“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呃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撕心裂肺、如同被扔进滚油锅里的杀猪般的惨嚎,猛地从两名士兵口中爆发出来,他们因剧痛而面容扭曲,眼珠暴突,看着自己瞬间消失、只剩下喷血断口的手臂,发出了人生中最绝望的哀嚎。
剧烈的疼痛让他们瞬间瘫倒在地,像两条离水的鱼般疯狂扭动、抽搐,鲜血迅速在他们身下汇聚成一小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元歌依旧搂着西施,捂着她的眼睛,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掉了两只烦人的苍蝇。
他看都没看地上惨叫打滚的士兵,脸上那抹阴险的嬉笑丝毫未变,只是低头对怀中的西施轻声说:
“好了,碍眼的垃圾清理掉了。我们该回家了,我的小西施。”
周围的死寂与士兵的惨嚎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对比,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衬得元歌那轻松的语气和笑容,格外的令人毛骨悚然。
眼前的景象让围观的百姓们魂飞魄散。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几个妇人死死捂住孩子的眼睛,自己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卖糖人的老翁手里的木勺掉在地上,黏稠的糖浆洒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
那两个倒霉的士兵在血泊中翻滚哀嚎,声音凄厉得能把人的耳膜刺穿。
“我的手啊——疼死了——!”
“救命、救命啊——我要死了——”
他们像两条被剁了尾巴的泥鳅,在自个儿的血水里扑腾,断臂处的鲜血还在汩汩往外冒,把青石板路染得一片狼藉。
元歌的眉头不耐烦地皱了起来,那表情活像听见了指甲刮擦黑板的声音。
“吵死了,”
他撇撇嘴,语气里满是嫌弃。
“本来挺好的天,出来逛个街都能撞见两只又大又臭的老鼠,真是晦气到家了。”
他搂着西施的手臂紧了紧,另一只空着的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毒蛇悄然游走。
下一秒,那两名士兵杀猪般的惨叫戛然而止——就像有人猛地关掉了音响。
他们的眼睛惊恐地凸出,嘴巴还维持着惨叫的形状,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见他们的脖颈上同时出现了一道极细的红线,随即,两颗头颅便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歪斜,然后“咚”、“咚”两声,先后滚落在地,脸上还凝固着极度痛苦与难以置信的表情。
无头的尸身抽搐了两下,终于彻底瘫软在血泊中,不再动弹。
世界终于清静了。
元歌满意地挑了挑眉,快活地吹起了一首不成调的小曲,那轻松惬意的模样,与周围血腥的场面、惊恐的人群形成了荒诞至极的对比。
他搂着西施,脚步轻快地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好啦,烦人的臭老鼠总算闭嘴了。”
他低头对怀里的人儿说,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嬉笑。
“咱们走,小西施。我都等不及要尝尝你特意给我买的酒了,肯定特别香。”
自始至终,他的左手都稳稳地蒙在西施的眼睛上,宽大的袖袍将她的小脸遮得严严实实。
西施被他带着走,眼前一片黑暗,只能依赖地抓着他的衣角。
她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似乎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陌生的铁锈味,但更清晰的是元歌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酒气和淡淡冷香的味道,这让她感到安心。
她耳边还回荡着刚才那两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心里满是疑惑。
“主人,”
她忍不住小声问,声音透过他手掌的缝隙闷闷地传出来。
“刚才那两个人……他们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叫得那么惨?我好像听到他们一直在喊‘我的手’……他们的手……是受伤了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天真无邪的担忧,完全想象不到那“受伤”是何等惨烈的景象。
元歌低头看了看她纤长白皙、此刻正紧紧抓着自己衣角的手指,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用他那标志性的、满不在乎的腔调信口胡诌:
“哦,你说那个啊?”
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看他们那双手长得太丑,粗笨得跟猪蹄似的,实在有碍观瞻。就好心帮他们‘修了修’。”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味自己的“杰作”,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莫名的“自豪”。
“你还真别说,经过我这么一修理,那双手啊,立马就变得……嗯,‘别致’起来了!他们那是太激动了,太惊喜了,被我这出神入化的‘修手’技术给震撼到了,所以才忍不住放声大叫的。这一高兴,不就爽快地放我们走了?”
他侧过头,靠近西施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带着蛊惑般的笑意。
“怎么样?小西施,改天主人我也亲自替你‘修一修’这双小手,保证技术比刚才还好,让你也体验一下什么叫‘惊喜’得忍不住叫出声来,嘿嘿。”
西施被他这通鬼话说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觉得“修手”能修到让人惨叫似乎有点奇怪,但出于对元歌毫无保留的信任(或者说,是对他经常性胡扯的习以为常),她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或许……主人的手艺真的那么神奇?
她的小脸微微泛红,不知是因为他靠近的气息,还是因为这番话里隐含的、她似懂非懂的亲昵,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软。
“真的吗?那……那我倒还有点期待呢。”
这话要是让地上那两位听见,怕是能气得再死一回。
走了几步,西施又小声请求道。
“另外……主人,你可以别蒙着我的眼睛了吗?我什么都看不见,走路都不方便呀。”
元歌却低笑着摇了摇头,蒙着她眼睛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别急嘛,我的小西施。主人我啊,还特意给你准备了个小礼物,就在前头。要是现在让你看见了,那就不算惊喜了。听话,跟着我走,保证不会让你摔着。”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温柔的笃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信赖。
西施闻言,果然不再挣扎,乖乖地点了点头,任由他引领着,在黑暗中一步步向前。
她对他口中的“惊喜”生出了几分纯然的期待,完全将刚才那场发生在自己身边、血腥无比的短暂杀戮抛在了脑后。
对她而言,有主人在身边,黑暗也是安心的。
而他们身后,只留下一条死寂的街道,两具逐渐冰冷的无头尸体,一滩不断扩大、吸引着苍蝇的暗红血泊,以及一群尚未从极度惊恐中回过神来、面无人色的平民百姓。
元歌那不成调的口哨声渐行渐远,与这人间惨剧形成了最尖锐、最讽刺的对比。
元歌带着西施,七拐八绕,很快便将那条弥漫着血腥味的街道甩在了身后,仿佛那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他寻了一处看起来还算干净雅致的临街茶馆,拉着西施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的阳光透过格栅,洒下斑驳的光影,暂时驱散了之前的阴霾。
“好了,可以看了。”
元歌这才松开了那只一直蒙着西施眼睛的手,仿佛变戏法似的,从不知哪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到西施面前,脸上是那种常见的、带着几分促狭的嬉笑。
“喏,给你的。刚路过顺手买的桂花定胜糕,尝尝,这玩意儿甜滋滋的,你们小姑娘肯定喜欢。”
西施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孩童见到了最心爱的糖果。
她惊喜地接过还带着温热的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面造型精致、散发着甜蜜桂花香气的米糕。
“谢谢主人!”
她声音里满是雀跃,拿起一小块,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软糯香甜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她那梦幻般的棕色眼眸幸福地眯了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份甜美的滋味。
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元歌嘴角的笑意似乎也真切了几分。
他毫不客气地拍开西施刚买回来的一坛酒的红布泥封,仰头就灌了一大口,随即畅快地哈出一口酒气,满足地赞叹。
“啊——!痛快!真是好酒啊!小西施,你这挑酒的眼光有长进!”
虽然他心知肚明,这酒不过是市面上最常见的货色,但此刻喝起来,竟也觉得格外酣畅。
西施一边小口小口地品尝着糕点,腮帮子塞得微微鼓起,像只储食的小仓鼠,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主人,我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呀?”
元歌用袖口随意地抹去唇边的酒渍,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笑道。
“做什么?没什么正事儿,就是玩儿!”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坛,语气轻松。
“反正啊,在主人我回去‘工作’之前,还有大把大把的闲工夫能陪着你到处晃悠。等我又得回去干那些破事儿的时候,恐怕就得天天在外头风餐露宿,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没这么多空闲陪我的小西施喽……”
说着,他忽然伸出手,顽皮地捏住西施柔软滑腻的脸颊,轻轻向两边拉扯,把她那张绝美的小脸捏成了一个有些滑稽可爱的鬼脸。
“所以呀。”
他凑近了些,脸上是恶作剧得逞般的坏笑,眼神里却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别样情绪。
“我可要好好珍惜现在能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刻呀!谁知道下次再见是啥时候呢?”
西施被他捏着脸,口齿不清地“唔唔”了两声,虽然有点小小的抗议,但并没有真的挣扎,只是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奈又带着点纵容地看着他,等元歌松开手,她才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尴尬地笑了笑,却也很认真地说。
“好吧……那,那我也要好好享受和主人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两人之间的气氛温馨而略带一丝诙谐,仿佛刚才街头的血腥从未发生。
他们就这样坐在茶馆里,一个细品甜点,一个豪饮烈酒,享受着这难得的、仿佛偷来的闲暇时光。
与此同时,茶馆外的街道上,两位与这益城氛围格格不入的男子正缓步而行。
孙权皱着眉,目光挑剔地扫过街道两旁略显破败的店铺和面带菜色的行人,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不屑,对身旁的同伴低声吐槽道。
“瞧瞧,这都是些什么生活水平?死气沉沉,市面萧条,连我们江东建业一半的热闹繁华都没有,民生凋敝至此,社会层次真是……低下!”
跟在他身旁的,正是陆逊。与孙权的锐利不同,他显得异常沉寂,眼眶下是浓重的、仿佛永远无法消散的黑眼圈,一双眼睛空洞而颓废,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抑郁。
他闻言,只是用那双死水般的眸子懒懒地瞥了孙权一眼,然后用一种低沉、虚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嗓音缓缓说道:
“民生之福祉,系于君主之贤愚。蜀主刘备,外示仁德,内藏奸诈,贪生怕死,苛政虐民,此乃伪善之暴君,无能之昏君。上有此君,下必仿效,吏治岂能不腐?民生岂能不艰?”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继续用那种毫无波澜的语调陈述,仿佛在念诵一段与己无关的经文。
“反观我吴国,君主在位时,励精图治,爱民如子,方有江东今日之富庶安稳。一贤一庸,相去岂止云泥?百姓生活之优劣,自然判若霄壤。”
孙权听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自得。
“嗯,所言极是……父亲在时,确非刘备这等伪善之徒可比。”
他们一边低声交谈,一边信步而行,恰好经过了元歌和西施所在的那间茶馆窗外。
窗内,西施正专注于手中的糕点,小指微微翘起,姿态优雅中带着纯然的享受。
而元歌则举着酒坛,脸上洋溢着看似毫无阴霾的、兴高采烈的笑容,正准备再畅饮一番。
就在这看似平常的、两队人轨迹相交的瞬间——
异变陡生!
元歌脸上那畅快的笑容猛地一凝,举着酒坛的动作顿在半空。
几乎是同一时刻,窗外原本如同梦游般行走的陆逊,那一直低垂着的、被浓重黑眼圈包裹的眼睫倏地抬起!
两人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又像是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两盏灯,几乎是不分先后地,猛地将视线转向了对方所在的方向!
元歌那双总是含着戏谑笑意的桃花眼,在刹那间锐利如鹰隼,所有的玩世不恭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野兽般的警惕。
他一眼就认出了孙权——这个吴国的少主,他自然知晓。
但孙权本人,并未让他感到多大威胁。
他的全部注意力,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锁定了孙权身边那个看似颓废萎靡、毫无存在感的年轻人——陆逊!
‘好重的剧毒气息!’ 元歌心中剧震,瞳孔微微收缩, ‘这家伙……绝非寻常之辈!观其气息凝而不散,隐带腐蚀之意……这是一个……毒修!’ 他握紧酒坛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体内的力量悄然流转,处于一触即发的戒备状态。
而窗外的陆逊,内心同样掀起了波澜。
不过,他目光锁定的并非杀气内蕴的元歌,而是元歌身边那个正一脸无忧无虑品尝着糕点的西施!
他的视线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瞬间穿透了西施那绝美的人类外形,直抵本质。
他那双颓废抑郁的双眼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却无比清晰的震惊。
‘好奇怪的感觉?!’
陆逊心中默念,枯寂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此女……非人!’
他的感知清晰地捕捉到西施身上那纯净而古老的气息,尤其是她发间那对水蓝色的龙角,在普通人看来或许是奇特的装饰,但在陆逊这等感知敏锐、见识广博的毒修眼中,那分明是真实不虚的龙族特征!
‘竟是一条化形之龙?!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还与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同行?’
一时间,茶馆内外,空气仿佛凝固了。
元歌警惕地盯着陆逊,周身气息内敛却紧绷;陆逊则震惊地看着西施,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里罕见地泛起了探究的涟漪。
阳光依旧明媚,街市依旧喧嚣,但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一种无声的、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已然悄然弥漫开来。
偶有路过的行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息,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远离了这无形的风暴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