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阳市政府会议室内的水晶灯在周志高身后投下冷硬的光影,他指尖叩击着桌沿的动作让长桌另一端的扶贫办主任陈建国下意识攥紧了钢笔。
墙上的电子屏正播放着宏远地产拆迁现场的无人机画面,断壁残垣中飘着半面褪色的党旗——那是李贺爷爷挂在堂屋的物件。
“我再说一遍,”周志高的目光扫过参会的各部门主官,“龙国从来没有什么‘领导’,只有‘人民公仆’。”
他特意加重了引号里的字眼,看见市场监管局局长的领带在空调风里微微颤动,“现在觉得坐不稳位置的,马上交辞职报告,别等纪委找你时才想起‘引咎’两个字怎么写。”
陈建国突然咳嗽起来,玻璃杯里的茶水溅在“精准扶贫成果展示”的文件上。
周志高想起小李刚发来的调查:陈建国分管的扶贫项目里,有三成资金流向了他小舅子的建材公司,而大阳郊区的危房改造户至今还住着漏雨的土坯房。
散会后的停车场,周志高的专车刚驶出大门,后视镜里就晃过几辆无牌面包车。
他按住耳麦:“注意后方车辆,可能是……”话未说完,面包车突然加速逼停轿车,十几个蒙面人持砍刀冲下车,刀刃在路灯下闪着寒光。
“保护周局!”特勤队长老王拽着周志高扑倒在后排,子弹已穿透车窗玻璃——不是混混常用的管制刀具,对方携带了改装枪支!
老王压在他身上,后背传来被子弹擦伤的灼痛,而前排的特勤队员已掏枪反击,枪口火焰在夜色里画出危险的弧线。
这场突袭只持续了三分钟。
当大阳市公安局的警车呼啸而至时,七具蒙面人尸体横在血泊中,其余五人被特勤队员用扎带捆住,嘴里塞着破布。带队的刑侦支队长看着周志高毫发无损地从车里出来,额头渗出冷汗:“周局,您受惊了,我们……”
“把人带回局里,”周志高打断他,弯腰捡起一枚弹壳,“重点审他们的上线。另外,查这几辆车的来源。”
他注意到支队长的警靴上沾着新鲜的红泥——和宏远地产工地外围的泥土一模一样。
凌晨两点的审讯室,被打穿膝盖的蒙面人疼得浑身发抖。
“我……我们是彪哥手下……”他吐掉嘴里的布团,血水混着唾沫滴在审讯桌上,“他说……说有人出高价,要让周志高‘消失’……”
周志高推过去一张照片,正是扶贫办主任陈建国和交警局局长赵永强在KtV的监控截图:“见过这两个人吗?”
混混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老王突然将一摞银行流水摔在桌上:“彪哥账户上周刚收到两笔大额转账,一笔来自陈建国的情妇,一笔来自赵永强的远房侄子。”混混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嘶吼着:“是他们!是他们找的彪哥,说周志高挡了他们的财路……”
周志高走出审讯室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他给省纪委书记拨通电话,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大阳的腐败已经不是简单的权钱交易,他们敢动用武装力量袭击纪检干部,背后一定有更大的保护伞。”
上午十点,周志高带着特勤队直扑“彪哥”的地下赌场。推开厚重的防盗门,赌徒们四散奔逃,而彪哥正用电话大喊:“快让陈主任他们跑!周志高来了……”
话未说完,老王的枪口已顶住他的太阳穴。
搜查赌场暗室时,警员发现了一个装满现金的保险柜,旁边堆着成箱的茅台和翡翠原石。最触目惊心的是一本账本,上面详细记录着陈建国、赵永强等人的“保护费”金额,以及他们如何利用职权为彪哥的地下钱庄洗钱。
其中一页写着:“李贺家拆迁款两万,给王强表哥分五千,剩下的打点市局……”
“周局,”老王举着手机跑过来,“省纪委批了,立刻控制陈建国和赵永强。”
周志高点点头,看着彪哥被押走时怨毒的眼神,突然想起青竹市谭思思被捕时说的话:“青竹的水太深了……”原来每个腐败温床的背后,都有一张盘根错节的利益网。
陈建国是在扶贫办的“送温暖”活动现场被带走的,他正把一袋发霉的面粉递给孤寡老人,面对镜头笑得满脸褶子。
赵永强则在交警支队的指挥中心,对着监控屏幕怒斥下属“执法不严”,直到特勤队员出示逮捕令时,他还在拍桌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审讯陈建国的过程异常艰难。
这个干了二十年基层的老油条始终强调“工作失误”,直到周志高播放了彪哥的审讯录像,当听到自己指示“让周志高消失”的录音时,他才瘫倒在椅子上,喃喃自语:“赵永强说……说只要周志高死了,没人敢查我们……”
更惊人的线索出现在赵永强的电脑里。他的加密文件夹中藏着一份“大阳市利益分配图”,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着各部门的“势力范围”:宏远地产归赵宏远,扶贫资金归陈建国,交警罚款则由赵永强和市财政局长平分。
而图的右上角,用红笔写着一个名字——“张副书记”。
“张副书记?”周志高看着小李查到的资料,倒吸一口冷气。
大阳市政法委副书记张正明,正是当年提拔赵永强的“老领导”,其儿子的公司承接了大阳市80%的市政工程。
“周局,张正明的儿子刚从国外回来,”老王递来机场监控,“同行的还有个神秘人,提着两个带密码锁的箱子。”周志高放大画面,看见神秘人手腕上戴着和水库推人者同款的金表——表盘上同样刻着“宏远地产”的LoGo。
夜幕再次降临,周志高站在大阳市纪委的指挥中心,看着屏幕上张正明的实时定位。此刻他正在一家私房菜馆宴请“重要客人”,而菜馆的后厨通道,正是彪哥团伙平时运货的路线。
“行动。”周志高下达命令。二十分钟后,特勤队员冲进包厢时,张正明正与神秘人碰杯,桌上摆着打开的密码箱,里面全是成捆的美元。神秘人正是宏远地产漏网的财务总监,他看见周志高时,手里的酒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张正明被带走时,还在大喊“我要找省领导”。周志高没理他,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瓷片,上面印着菜馆的logo——一朵盛开的莲花,与张正明办公室里“清正廉洁”的牌匾相映成趣,显得格外讽刺。
凌晨四点,周志高坐在李贺的病床前,年轻人已经能下地行走,正看着窗外新栽的梧桐树。“周局长,”
他突然开口,“我爸妈的案子……能结了吗?”
周志高将一份结案报告放在他面前,首页印着陈建国、赵永强、张正明等人的逮捕令。
李贺的手指划过那些名字,泪水突然决堤而下。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积压已久的愤怒终于得以宣泄。周志高轻轻拍着他的背,想起女儿在电话里说的:“爸爸,你们抓坏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手机震动,是青竹市李大爷发来的视频。老人的早餐车旁新开了家“大学生创业面馆”,老板正是当年被谭思思打压的乡村教师。
阳光透过面馆的玻璃窗,照在墙上的“顾客留言簿”上,第一页写着:“感谢周部长让我们相信,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