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县尊,白孺人共献粮一千二百五十石!”
单主簿兴奋地喊出了总数。甚至“石”字都破音了,一旁的冷县丞见了,忍不住微微摇头。
可他哪里还管得了是不是“有失体统”?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两个月来,他愁得头发都白了。说句实话,当初选官他都没上过这么大的火!
如今真能有这么多的粮食,就是把他卖了都行啊,更别说白孺人可说了,后面还有呢!
“铁英啊,你让艾叔叔怎么感谢你才好啊!”
尽管刚才来时,白铁英就说过了总数,可眼见着一袋袋粮食过秤、入仓,这与她口中随意说出来的数字相比,分量又重了不知多少!
“艾叔叔,不说这‘以工代赈’的法子是我想出来的,我得‘说话算话’吧!
我生于上安,长于上安,如今有能为上安略尽绵薄之力的机会,怎么好退缩不前呢?”
“铁英啊,你这孩子……哎!”
艾县令一时心中感慨颇多,有些哽咽了。
若说单主簿负责账目支出,压力巨大,那他作为县令,肩挑整个上安,压力自然更是有多无少。
虽然朝廷确实发文说今秋减免五成的粮草税,可大后天就转年了,朝廷还没说到底啥时候可以把减免的返给乡民,他也不敢私自做主啊!
都说“有钱没钱,过个好年。”
他艾靖倒是想让乡民至少在元日吃上一顿饱饭,可也得手中有粮,才能心里不慌啊!
不容易啊,他盼星星,盼月亮,没盼来朝廷的赈灾旨意,可他把铁英这孩子给盼回来了!
“你一路劳顿,先回家好生歇歇,叔叔过年再去看你!”
艾县令把一肚子的委屈与心酸咽了下去,眼含热泪地拍了拍白铁英的肩膀道。
“那铁英就先行告退了。
履兹新春,百福来集。
伏惟诸位叔伯新岁政通人和,身康体健,麾下诸事顺遂,蒸蒸日上。愿新年,胜旧年!”
“愿新年,胜旧年!”
艾县令等人真心实意地同声共贺。
……
“诶呦,我没看错吧?那是铁英回来了?”
要过年了,醇味斋今天头晌是最后半天工。
到了吃下晌饭的时候,钟爷爷和晁伯伯正想关门,却瞧见南山头拐过来一队车马。
“没错,定是铁英回来!”
晁伯伯一见就乐得不行,差点儿把拐扔了,赶忙冲厂子里大声喊道:
“老伙计们,铁英回来了!铁英回来啦!”
这两声喊完,就见四十来个人突然就从食品厂的各处冒出来,“呼呼啦啦”地往大门处跑来。
“钟爷爷,晁伯伯,我们回来啦!”
这时,白铁英也在雷大的提醒下,从车窗里看到了站在大门口冲她招手呼喊的两人,赶忙伸出头去,拢着嘴巴向远处大喊着。
“诶呦,铁英这孩子怎么瞧着还是那么小一个呢?这府城的水米也不养人啊!”晁伯伯有些不满地道。
“那还说啥了?府城那地方乌烟瘴气的,能有咱仙鹤村儿的水米好?
伙头杨这老东西是不是缺心眼儿啊?那后山有那么多鸡,也不知道多给孩子熬点儿鸡汤补补。”
两人说话间,打头的丁阿发和张老八两人就下了马车,刚想问候,钟爷爷却先开口了。
“你们受伤了?伤哪儿了?怎么伤的?铁英没事儿吧?”
——他闻到了伤药味儿,丁阿发的胳膊也不太自然。
“没事儿,没事儿,都是小伤,白大夫给看的,用的药可好使了!
我们今天头午要进城的时候,才从空间出来的。
帮铁英运山货的时候认识的人太多,怕换人不太好解释。反正就剩这十多里路了,懒得再换了。
钟叔瞧着还那么精神哈?晁老哥一向可好啊?”
丁阿发刚要张口回答,张老八就抢先说了一大堆,他便只好冲二人点点头,随后又返回了车上,准备驶入食品厂,或者说,准备驶入空间。
待众人都进了空间,自是一番久别重逢后的热络,食品厂这边儿也终于能“换班”了。
白铁英和铜福叔架着车,带着叔爷和白铁熊驶向了“阔别已久”仙鹤村儿。
“铁英回来啦!”
这句话不断地响起,白铁英一家也不停地应着,偶尔见到年长之人,还要下车问候。
从村头到村尾,白铁英头一次觉得住村尾好像也不那么方便。
希望开春儿后在南山开路的事儿能快些进行吧,到时候她家就成了村儿头了,从县城回家也能少走不少路。
“铁英回来啦!”
又是同样的问话,这回说话的是老十一。
她正好帮白家烧完炕,一出来就见到了马车上的白铁英。
“老十一?今天是你帮我家烧炕啊?你们都还好吧?”
白铁英的嗓子有些沙哑,可能是刚才话说多了。
“嗯呐,天冷,老四她们身体没我好,就我来了呗!
白大夫、铜福叔、铁熊,你们也回来啦!”
“十一姐,我们回来啦!”
白铁熊蹦下了马车,跟老十一打声招呼就往地窨子那边儿跑,他也想小伙伴儿们了。
“呵呵,回来了,多谢你了,老四她们没事儿吧?”
叔爷在铜福叔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都好着呢,我就是待不住,顺手的事儿。
铁英,你们可有行李要搬啊?我叫老二他们来给你搬。”
“不用,你穿得少,快回去吧,我们也没啥行李。
等我们休息好了,我再去看你们!”
“那行,你要是收拾不过来就叫我们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老十一是个爽直通透的性子,白铁英说不用,她就往回走了。
在这儿住了几个月了,对白家的一些事情,她心里也有些猜测。
不说别的,就拿马车来说吧,就算没养过马,那她也知道马棚子不可能比人住的地方都干净。
可他们这帮人受了白家不知多少恩惠,不该说、不该问的,都放肚子里就是了。
这做人呐,得讲良心!
……
“诶呦我的老腰啊!可下是回家了!”
白铁英用空间把泥巴房和四合院儿内外的灰尘收了一遍。
跟叔爷他们吃完晚饭,又把洗碗这活儿交给了白铁熊后,躺在烧得热乎乎的炕上,连衣服都没换,就那么睡着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一睡,足足睡了七天,天启九年,哦不,现在该说是瑞应元年的新年,就这么被她睡了过去。
其实说“睡”也不准确,实际上是她病了七日,期间还发了高热。
叔爷愁得头发都‘搔更短’了,直恨自己回来时,没把空间里做的药拿出来。
当白铁英疲惫地睁开双眼,耳边立刻传来了白铁熊“惊天动地”地哭喊声,一如她当初刚穿来时,一模一样!
“呜呜……大姐儿,你可醒了,你不要再睡了,我不想你死啊!”
“胡说什么!年还没过完呢,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初一过去了,可以打孩子了,吴三婶“爱的巴掌”也可以呼在白铁熊的背上了,可她的话还没说完,自己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嗯……”
白铁英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得要命,想撑起身子吧,胳膊也使不上劲儿。
“别动,别动,你好好躺着,你要干啥,婶子给你整!”
“水……”
白铁英好不容易说出了这个字。
“哎哎,瞧我这个笨,等着啊,婶子这就去给你拿水来。”
将吴三婶支走,白铁英立即尝试调动空间。
还好,金手指还在,还多了几个功能,军士们瞧着也还好。
刚给刘押司留了张字条,吴三婶就和叔爷、铜福叔一起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