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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椅子上,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费力。不是力量消耗过度的那种虚脱,而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的疲惫和……逃避。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双刚刚恢复了些许神采,此刻正带着疑惑、探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不安的眼睛。

我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摊开的、微微颤抖的掌心。

这双手,刚刚还在不惜代价地输送力量,试图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

这双手,也曾紧紧抱住苏雅逐渐冰冷的身体,却留不住她分毫。

这双手,更曾接过齐天馈赠的、融合了他全部的金箍棒,感受着他形神俱灭前最后的重量。

它们沾满了无形的血污和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沉默在持续。

这沉默像是有形的物质,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我知道他在等,等我给他一个解释,一个在他昏迷期间,这天地为何骤然倾覆的解释。

终于,那沉默被打破了。

或许是他终于积蓄了足够开口的力气,或许是他内心的不安已经累积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他的声音响起,带着重伤初愈的沙哑和虚弱,却罕见地失去了往日那份仿佛万事皆在掌握的沉稳,语速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急促: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着我,眉头微蹙,“我不是在……西线阵法节点那边……后来……”

他似乎在努力回忆昏迷前最后的片段,但显然有些混乱,“……大圣呢?你都回来了,以他的性子,这种场面,他不可能不出现,躲哪里清闲去了?还有苏丫头……她应该在主持城内防御或者救治伤患才对……怎么也没见她人影?”

他一连串的问题,像是一把把生锈的钝刀子,一下下割在我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每一个名字被提及,都让我呼吸一窒。

“现在地府情况怎么样?”他喘了口气,继续问道,眼神里带着属于他分析师本能的关切,“我昏迷了多久?虚空之围……可有变化?那洞口……”

我猛地抬起头,打断了他,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地府情况……依旧不好。”

我避开了他前面所有关于“人”的问题,只挑了这个最宏观,也最安全,或者说,最无关痛痒的问题来回答。

“虚空的侵蚀一直没有减弱。”我的目光重新落回地面,不敢与他对视,只是机械地说着,“酆都上空那个洞,虽然……暂时没有大规模倾泻怪物,但零星的侵蚀从未停止。守军死伤……依旧惨重。岩罡的守玄军……全军覆没了。”

我说完这些,立刻像是逃避一般,生硬地转换了话题,抬眼看向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些:“你呢?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势如何?还有哪里不适?”

黑疫使先是下意识地回答,眼神里还带着对刚才那些战况信息的思考:“身体……还行。死不了。多亏了你刚才那股劲儿……”他微微动了动胳膊,似乎在感受体内的状况,“不过本源受损太重,要想彻底恢复,估计还得耗上几天……”

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反应过来了。

他那双深邃的、总是透着冷静和分析光芒的眼睛,此刻锐利地聚焦在我脸上,里面之前的疑惑和不安,迅速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取代。

他没有再追问齐天和苏雅,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等待着。等待我主动去填补那个被我刻意回避的巨大空白。

那沉默比之前的任何质问都更让人难以承受。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肌肉在微微抽搐,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到底……”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发生了什么事?”

他顿了顿,见我还是沉默,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少在他身上出现的、近乎命令式的急促:“李安如!说话!赶紧说啊!”

那声“李安如”,像是一根针,猛地刺破了我勉强维持的、脆弱的平静。

我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吸得极其艰难,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粘稠的胶质。我知道,躲不过了。永远也躲不过。

我抬起头,终于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的眉头紧紧蹙着,形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讥诮和从容,只剩下全然的、等待宣判的凝重。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几个字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大师。”

“猴哥……没了。”

“苏雅……也没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支撑和脊梁,再也无法维持坐姿,身体猛地向后一靠,重重地瘫软在坚硬的椅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头颅无力地仰起,望着上方那一片昏暗的、雕刻着花纹的殿顶,眼前阵阵发黑。

我说出来了。

这残忍的、冰冷的、足以摧毁一切的事实。

我听到床上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然后,是更长久的,死一样的寂静。

我维持着仰头的姿势,不敢看他。但我的神识,却能清晰地感知到他那边的每一丝变化。

他先是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尊石雕。连呼吸都似乎停滞了。

然后,我听到他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荒诞感的动作——他抬起一只手,用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仿佛怀疑自己听错了。接着,他又用手背,用力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还在昏迷的梦境之中,或者是因为伤势导致了幻觉。

他感受到了指尖真实的触感,感受到了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带来的冰凉,感受到了这偏殿里真实不虚的药味和昏暗光线。

不是梦。

五感都是真的。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再次死死地钉在我脸上。那目光里,充满了极致的、无法理解的、近乎荒谬的不可置信。

“你……”他的声音开始发抖,从最初的、带着试探的平稳,迅速变得磕磕绊绊,像是初学者在弹奏一首破碎的曲子,“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强硬起来,却控制不住那声音里越来越明显的颤音:“李安如……这玩笑……一点……一点都不好笑!”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开始剧烈起伏,牵动了伤势,让他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但他浑然不顾,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开始有血丝弥漫上来。

“说真话!”他低吼着,声音因为激动和伤势而变得嘶哑,“我要听真话!!!”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怒火万丈的绝望。那声音在空旷的偏殿里回荡,震得那两盏长明灯的火焰都剧烈地晃动了几下。

我依旧瘫在椅子上,缓缓地,将仰着的头低下,目光重新落回他身上。

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痛苦,还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确认。

我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为激动和不敢置信而扭曲的脸,看着他那双布满血丝、死死瞪着的眼睛。

然后,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声音很轻,却像重锤般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大师……”

“我没骗你。”

“这是……真的。”

“现在,一家人……就剩我们俩了。”

“不可能——!!!”

一声撕心裂肺的、完全不像他平时声音的咆哮,猛地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他像是被无形的巨力击中,整个人剧烈地一震,猛地想要坐起,却因为伤势和这巨大的冲击,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回床榻上,发出一声闷响。

“大师!”我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去扶他。

但他猛地抬起一只手,在空中用力地摆了摆,阻止了我的动作。他的手在空中颤抖着,然后无力地落下,死死地抓住了身下的锦被。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将那厚厚的被子攥得扭曲变形,仿佛想从这虚无中抓住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名为“希望”的东西。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像是离水的鱼。眼睛死死地盯着殿顶的某一处黑暗,瞳孔涣散,没有焦点。

我们之间,再次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所笼罩。

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冰冷。仿佛有看不见的冰层,在我们之间迅速凝结、加厚。

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他痛苦地喘息,看着他死死攥着被单的手,看着他因为极力压抑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我无法劝解。

我甚至无法开口。

因为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和虚伪。

因为我的心,也正被同样的痛苦啃噬着,千疮百孔,血流不止。我的悲伤与他的,同源同质,相互共鸣,在这寂静的偏殿里无声地咆哮着。

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是一个时辰。

他终于不再那么剧烈地喘息,身体的颤抖也渐渐平复了一些。但他依旧没有看我,脑袋固执地转向床的内侧,只留给我一个后脑勺和紧绷的侧脸线条。

然后,一个极其沙哑、干涩,仿佛砂轮摩擦般的声音,在寂静中缓缓响起,带着一种耗尽所有力气后的空洞:

“……他们……”

“……是怎么……死的?”

我一直低垂着的头,终于在这一刻,缓缓抬了起来。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

也就在这一刻,当他因为这个问题而微微转回一点点头,让我能看到他眼角余光时,我才猛然发现——

他的眼睛,红了。

不仅仅是布满血丝的那种红,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湿润痕迹的……红肿。

在那双总是冷静、甚至带着几分漠然看待生死的眼眸深处,此刻,正清晰地氤氲着一层……晶滢的水光。

黑疫使。

这个掌控枯寂本源,见证过无数消亡,甚至自身都带着几分万物终结气息的家伙。

这个从认识到现在,无论面对绝境、背叛还是牺牲,都从未真正掉过一滴眼泪,甚至很少有明显情绪波动的家伙。

此刻,他哭了。

没有声音,没有抽泣,只有那红肿的眼眶和强忍着不肯滑落的晶莹,昭示着他内心正在经历着何等天崩地裂的痛楚。

我看着他那双强忍泪水的眼睛,看着他那张因痛苦而紧绷的侧脸。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不像是一个来告知消息的友人。

我更像是一个……报丧人。

一个穿着黑衣,行走在绝望与悲伤之间,专门负责将最残酷的现实,冰冷地摊开在生者面前的……令人憎恶的角色。

而我带来的噩耗,摧毁的,是他仅存的两个,最重要的家人。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炭火灼烧过。

该如何说起?

从何说起?

这沉甸甸的,沾满了血与火的……真相。

殿内死寂,只剩下黑疫使那压抑着巨大痛苦的、粗重而紊乱的呼吸声,以及我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搏动的闷响。他眼中那层晶滢的水光终究没有滑落,只是将那双总是冷静的眸子染得一片猩红,死死地盯着我,等待着一个能将这无边痛苦具象化的答案。

我知道,他需要知道细节。

需要知道那两位家人,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毁灭的。

这很残忍,如同将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血淋淋地撕开,但这是我们无法逃避的宿命。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带着药味和灰尘,吸入肺中,冰冷而刺痛。

然后,我开始讲述。

声音低沉,嘶哑,没有任何修饰,就像在陈述一份冰冷的战报,只是这战报的内容,关乎我灵魂的碎裂。

我从自己上天之后看到的情况,说到我如何凭借“样本价值”的赌博追去,如何在真君神殿目睹齐天被杨戬碾压、重创。说到杨戬如何冷酷地拒绝,如何当着我面再次摧残齐天,如何活生生抽出我的脊柱,让我们如同烂泥般承受屈辱,从真君神殿步行至南天门。

然后,是坠落凡间,前往花果山。齐天如何利用杨戬心间血作为引子,如何洞悉自身回光返照的真相,如何决绝地选择牺牲,将完成最终融合的完整金箍棒化作我的新脊柱,将他全部的力量与意志馈赠于我,自身形神俱灭。

接着,是我恢复力量,返回冥界,看到的却是苏雅为守护酆都,在我眼前,被那虚空洞口射出的凝练射线击中。我如何抱着她,感受她生命的流逝,如何徒劳地输送力量,如何发现她神魂被击穿,肉身被虚空侵蚀。她如何清醒,如何安抚我,如何决绝地要求我带她上去,如何在那洞口之下,对全军将士留下最后的嘱托,如何对我留下那温柔的、字字诛心的告别,如何拥抱我,吻我,然后转身,化作那照亮黑暗却最终被黑暗吞噬的绚烂爆炸……

我讲得很慢,很详细,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对话,都原原本本,没有任何遗漏。仿佛通过这种近乎自虐的复述,我能让自己更深刻地记住这痛,记住这仇。

当我最后一个字落下,偏殿内再次陷入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黑疫使不知何时已经重新躺好,脑袋依旧偏向内侧,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之前那激动、颤抖、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姿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平静。他呼吸平稳,身体也不再明显抖动,仿佛刚才那场情绪风暴从未发生过。

如果不是他那放在锦被外、依旧紧紧攥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的手,以及那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但在我敏锐感知下依旧存在的、身体核心处无法抑制的、轻微的颤栗,我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接受了这一切,或者……麻木了。

他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波澜,就像他平时分析战局时那样,只是这平静之下,是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那么……”他问,“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积压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发的出口。我猛地从椅子上坐直身体,不再是刚才那瘫软的模样,一股压抑不住的、混合着滔天恨意和毁灭欲望的气势,不受控制地从我体内迸发出来。

“想法?”

我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声音,“齐天的仇,首为杨戬!这个藏身幕后,操弄一切,视我等为实验样本的杂碎!我必将他碎尸万段,神魂贬入九幽,永世不得超生!”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歇斯底里的恨意:“而天庭!西天!他们是齐天悲剧的直接创造者!是他们千年前的谋划,是他们腐朽的秩序,逼得孙悟空走向绝路,才有了后来金箍棒碎片化生的齐天!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我想到苏雅,心口又是一阵剧痛,声音更加凄厉:“还有苏雅!若非天庭背信弃义,坐视冥界遭难,苏雅又何须……何须用那种方式……天庭,亦有罪!大罪!”

我猛地站起,周身狂暴的力量失控地席卷开来,带起的劲风瞬间将殿内那两盏长明灯吹灭!光线骤然消失,只有门外缝隙透入的、暗红色的诡异天光,勾勒出我们两人模糊而狰狞的轮廓。

“当初所说的同盟!唇亡齿寒!都是假的!都是骗局!”我在黑暗中低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天庭!西天!杨戬!都要死!!!我要他们……统统陪葬!!!”

殿门被猛地推开一条缝,一名侍女惊恐地探头进来,手里还拿着火折子,显然是被刚才的动静和突然的黑暗惊动。她看到我站在黑暗中,周身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暴戾气息,吓得浑身发抖,僵在原地,连点火都忘了。

“滚出去。”黑疫使平静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听不出喜怒。

那侍女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重新合上了殿门。

黑暗中,我们彼此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黑疫使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打算怎么做?”

我站在原地,黑暗中,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几乎要撑爆身体的恨意和……一种更深沉的虚无。

怎么做?

我不知道。

满腔的恨意需要一个目标,一股力量去倾泻,但具体该如何做?集结地府大军,杀上天庭?且不说如今地府在虚空侵袭下自身难保,就算全盛时期,面对底蕴深厚、强者如云的天庭和西天,胜算又有几何?杨戬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

许久,许久。

我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缓缓地,重新坐回那把冰冷的椅子上。身体的激动退去,留下的是一种更令人绝望的疲惫和空洞。

我抬起头,尽管黑暗中彼此看不清表情,但我还是望向了黑疫使所在的方向,声音变得沙哑而迷茫:

“大师,你说,我从一个凡人,走到今天这一步……做的所有事,拼命地挣扎,反抗,建立地府,争夺力量……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里带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自嘲和悲凉:“不就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吗?保护父母,保护小野葵,保护许仙,保护项羽刘邦,保护赵云,保护你,保护猴哥,保护……苏雅……”

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根针,扎在心上。

“可现在呢?”

我的声音带上了哽咽,“我谁都保护不了……一个接一个,都走了……死得那么惨,那么绝望……那我做这些,拥有这身力量,坐上这幽冥大帝的位置,又有什么用?!”

我猛地向后靠去,椅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仰起头,望着头顶那片无尽的黑暗,仿佛能穿透殿顶,看到那虚假的、被暗红光芒污染的天空。

“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大师,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我喃喃着,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我一想到……那漫长到令人绝望的余生里,再也见不到他们……听不到猴哥嚷嚷着要喝酒,看不到苏雅对我笑……我甚至……都想象不出他们白了头发,老了容颜会是什么样子……”

“我们拼死拼活,挣扎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回头一看,什么都没剩下……一场空,哈哈,一场空啊……”

我的笑声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凄凉。

“现在,这地府,这冥界,甚至这三界……”

我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带着一种彻骨的疏离和厌倦,“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我真的……不想再做这冥界之主了。守着这一片废墟,守着这些与我何干的亡魂?没有意义了……冥界对我,再无半分意义。”

我的语气变得决绝,带着一种自毁的倾向:“我现在……只想报仇。用尽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报完这笔血债!然后……这具躯壳,这副魂魄,是兵解消散,是坐化归墟,还是被那虚空吞噬……都无所谓了。”

我将内心深处最黑暗、最绝望的想法,毫无保留地摊开在了他的面前。

我说完了,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瘫在椅子上,等待着。等待他的驳斥,或者,是同病相怜的沉默。

黑暗中,我听到他极其轻微的呼吸声。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确认我话语里的决心。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平静,却像是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话语里的漏洞:

“不,冥界对你有意义。”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而且,有大意义。”

我猛地一怔,不解地转向他声音传来的方向。黑暗中,我似乎能感觉到他投注过来的目光,冷静得没有一丝温度。

“什么意思?”我皱起眉头,无法理解他为何会得出这个结论。

“只要你还想报仇,”黑疫使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残酷的逻辑,“那冥界,就对你有意义。”

他继续分析,语气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天庭,不是靠你一个人就能挑战的。西天,同样不是。就算你如今实力大增,融合了齐天全部本源和金箍棒,成就天君位格,但面对整个天庭体系,面对那些不知活了多久的老怪物,面对可能与天庭联手的西天……你一个人,能杀多少?又能支撑多久?”

“再说杨戬,”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凝重,“谁能保证,他在真君神殿展现出来的,就是他全部的实力?他谋划数千年,连大圣的本质、归墟的秘密都知之甚深,他的底牌,恐怕远超你我的想象。”

我沉默着,咀嚼着他的话。他说得对,我虽然恨意滔天,但并非完全失去了理智。一个人杀上天庭,除了送死,或者拼掉对方一些力量然后陨落,对于“报仇”这个终极目标而言,效率太低,变数太大。

“你的意思是……”我迟疑地开口,“让我继续统领冥界?利用冥界的力量去报仇?”

“是,也不是。”

黑疫使否定了我的说法,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冷静,“我记事起,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里,都在做西天的走狗,替他们干那些见不得光的脏活。杀人,放火,制造瘟疫,散布恐惧……像个工具,像个傀儡。”

他第一次,用一种近乎平铺直叙的语气,提及他那不堪的过去。

“直到那最后的百分之一的时间,”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变化,“遇到了你们,跟你们走到了一起。”

“很奇怪,这百分之一的时间,打败了那之前的九十九。”他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现象,“我当初跟你们作对,在医院里造了那么多杀孽,然后被你们破坏了计划,导致自己被西天当成弃子遭到追杀,最终走投无路,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跑到你那间破咨询室。”

“你跟大圣,一开始还不让我住。”他似乎轻笑了一下,但那笑声里没有任何暖意,只有冰冷的自嘲,“是苏丫头……是她,给了我一副碗筷。”

“苏雅……”我下意识地重复这个名字,心脏又是一阵抽搐。

“然后,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倭国诛杀暗鸦,探索海见町,龙三角终结蛟魔王;巫山寻找禹王鼎,吸收人皇气;地府平叛,你登基大帝,对抗西天干涉……”

他一件件数着,那些共同经历的往事,此刻听来,却像是在清点一堆冰冷的、已经失去温度的遗物。

“所以,”他的声音骤然转冷,带着一种我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赤裸裸的狰狞和决绝,“李安如,本座不管你现在怎么想,未来怎么做。这个仇——大圣的仇,苏雅的仇——本座,必报!”

“而且,”他一字一顿,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搭上这整个三界,也要报!”

我听着他话语里那毫不掩饰的毁灭欲,感受着那与我同源的、冰冷的疯狂,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同样斩钉截铁:“一样!搭上三界,也要报仇!”

“那么,”黑疫使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分析式的平静,却更显恐怖,“冥界,就有意义了。”

我看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等待着他的解释。

黑暗中,他的话语清晰地传来,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彻底划开了我们与过去最后的纽带:

“冥界,不再是你需要守护的‘领地’和责任。”

“从今往后,它要变成你的……筹码。”

他顿了顿,吐出了最后两个,冰冷彻骨的字:

“……和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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