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直通后宫的拐角处。
正当身影即将消失之时,李茂贞似是想起什么,突然回头:
“这些日子,吴国徐氏兄弟打的不可开交。为了跟我们换取兵器,都往百姓头上加了重税。发战争财得来的粮草,你准备怎么处理?”
“当然是还给江淮百姓……”
李昌平几乎是不做犹豫:“徐氏祸乱江淮,以至民不聊生,这正是朕携大义之师南下,力挽狂澜之时。”
“哦?”
心中余怒未消,李茂贞隐晦的撇撇嘴,佯装好奇:“请问陛下,这狂澜怎么来的?”
“那你不用管,你就看朕力没力挽就完了。”
说着,便有内力鼓动,吹动两旁窗户。
露出了满园的斑斓色泽,鼻尖也隐隐有花香缭绕。
李昌平深吸一口:“可以动兵了……”
“发天可汗敕令!”
“命漠北各部所造战船。自檀州、武州、云州始。过潞水、漳水、汾水。分三路顺流而下。由李存审统领,会师黄河,入徐州备战!”
“命宋文通携无敌大将军。王彦章为河南道尚书台,总管水师!”
“命尤川领娆疆各族巫蛊,伺机而动!”
“不良人随朕亲征!玄冥教,幻音坊运粮督战!”
“所经州道府县,仅备一顿粮粖即可。”
“各路大军,务必五月前汇至徐州。”
“贻误军机者,无论官职大小,无论亲疏远近,立斩不赦!”
“天下乱太久了……”
“这一战,收江淮,灭诸侯,定乾坤!”
随着一只只飞鸟,一匹匹快马离去……
在经过许久的暗流汹涌之后,整个大唐终于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无数钢铁般的洪流。
或走水路,或走陆路,分批次往同一个方向汇聚。
路过州县,也皆不做停留。
————
金陵。
再次望向高大城楼,李昪却一反上次那狼狈逃窜的模样。
满脸都是兴奋与张狂:
“哈哈哈哈……徐知询有几斤几两,孤比他自己都了解。当初没杀了孤,今天就别怪哥哥手黑了。”
“攻城!”
“且慢!”
发令的手势还在空中,就被王朴按下。
李昪颇为不解:“先生,而今大势在我,为何不攻城?”
“金陵城高墙厚,强攻实乃下策。殿下不如就此安营。待围困日久,城中人心慌乱,自有我等可乘之机。”
“好,就听先……”
李昪点着头,刚要答应~
地平线上,突有绝尘一骑,带着滚滚尘烟而来:“报~”
“殿下,大事不好!”
还离着老远,来人就已高呼。
一边喊着,一边狠狠抽打马屁股。
以至于战马受惊,一直跑到李昪面前,也没带住缰绳。
随着人马翻滚落地。
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那马却再也没站起来,竟被活活累死。
“你是……”
李昪皱着眉,被打断话很不满。
不过在分辨出来人的相貌之后,心中又陡然一紧:“洛阳出事了?”
“殿下,唐皇回来了!”
一句话,让李昪再无之前的志得意满。
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只觉耳边嗡嗡作响。
稍回过神,便一把薅住来人的脖领,几乎是咆哮着问道:“你再说一遍,谁回来了?”
“是唐皇,唐皇回来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在漠北么?”
李昪犹自不信,仔细盯着那人双眼,想从其中看到些许闪躲。
“应天门开,诸国进拜!洛阳已全面戒严。诸国细作拼死,才将我一个人送出城。他们都死在了不良人刀下!还请殿下罢战,齐心协力,共抗强唐!”
“罢战?对,对,罢战!”
六神无主的李昪终于清醒一些。
回头看向王朴,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先生,我们打生打死,都会便宜了李昌平。只有联合起来,才能抗唐。否则,我们连跟他对话的资格都没有。您学究天人,凭三寸不烂之舌,代我去金陵,定可说动徐知询罢战。”
王朴嘴角抽动两下,一阵无语……
就知道李家这声爹不白叫。
你跟人家有杀父之仇,完了让我找人家谈判,这不纯纯去送死?
也幸好,自己跟他不在一条船上。
酝酿片刻,王朴缓缓开口:“殿下,即便真合兵,你敢把后背交给徐知询么?或者,徐知询愿意信任你么?”
“那怎么办?你也听到了,大唐万国来朝。天可汗能号令天下所有唐协军,我们不合兵,哪有跟李昌平上桌吃饭的资格?”
“唐军并无战船,我们还有时间……”
王朴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三天之内,臣助你拿下金陵,一统吴国!登基已毕,合诸国联军,共抗伪帝~”
说话间。
自袖口里,一只蛊虫无声无息的碎裂。
————
与此同时……
金陵城中。
靡格舒忽有所感,看向一旁闭目养神的荼罗石:“荼,可以动手了……徐知询的人头,应该够王朴再进一步,掌控全局。”
“嗯,今晚动手!杀徐知询!”
顺手抄起靠立在墙边的宝剑,荼罗石迈步走出房间。
靡格舒背起弓箭,默默跟上。
……
整个金陵的人都知道,实际掌权者徐知询,有两个救命恩人。
皆身着黑衣,不见天日。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没有人会怀疑,他们对徐知询的忠诚度。
也没有人敢去阻拦这两人。
所以哪怕是丞相府,两人也可随意进出……
————
随着日头西沉,暮色降临。
刚刚在营中睡下的李昪,忽然被一阵喊杀声惊醒。
猛一睁眼,就看到了王朴的笑脸。
在帐外火光的缭绕下,竟映衬的那般阴森可怖。
李昪蓦然有些不安,感觉事态正往脱离自己掌控的方向发展:
“先生,你这是……”
“恭喜陛下,尽取吴国,全据江淮。如今大势已成!天冷了,臣来给您加件衣服。”
说罢,两名军士直接冲上来。
遂将一件明黄色衮龙袍扣在李昪身上。
帐外立时响起山呼万岁之声。
“全据江淮?什么意思?不还有徐知询么?”
李昪不明所以,刚要拒绝,面前就被摆放了一颗人头。
“这是……我那弟弟的头?”
突如其来的惊喜,瞬间就把所有烦恼冲没。李昪咧嘴要笑,又想起什么似的。强行把嘴角压下来。
放声大哭:
“哎呀,朕的好弟弟啊……你怎么死了?真真是痛煞朕也!”
“朕虽是李氏血脉,正统皇室!可开盛世的千古明君。但深受徐家大恩,还没来得及报答,你们怎么就全死了?”
“朕宁可不要这万世功名,也不愿你们受半点委屈啊……哈哈,呃~”
“你们这是害朕,把朕架在火上烤啊。”
“快快把尸体装殓起来,朕要请诸国国主,为你吊孝!”
“爹,弟弟,你们在天之灵别散……一定要看着朕,在你们葬礼上,在诸国国主面前验明正身,登基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