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圣眷犹在,楚青萝不仅派了心腹保宁过来,还答应接崔青莲上京。
南郡姬氏是不愿意放人的,可天使身负皇命,黄灿灿的圣旨犹如烈日,宣告着皇帝的意志。
崔青莲右腿不能动,拄着拐杖,走起路来也踉踉跄跄的,她苦着脸告罪:“民妇腿脚不便……”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架了起来,宫女的动作很轻柔,却不容拒绝。
姬氏族人的眼神中透着热切,清河崔氏累世公卿,崔家女的嫁妆也十分丰厚,这可是一大块肥肉啊!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族长重重叹了口气,挥手让族人们都下去。
族长年过古稀,自是较利欲熏心的族人们冷静许多。
千年前,姬氏就是这么得罪了姬公子,这样的事绝不可再犯。
崔青莲步履蹒跚地走到族长身前,福身一拜,随即便毫不留恋地转过身去。
得知母亲要来,姬瑀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惨淡的病容。
三保取来了脂粉,小巧的沉香木盒子上刻着江南李花特有的纹样,一盒就要上百两银子。
彭城是个流金子的地方,南楚皇室更是穷奢极欲,楚羽烈曾打造一座高达十丈的鳌山灯火,耗费数十万两银子。
楚青萝同她的父亲一样,也喜欢排场,但国库的存银不允许她肆意挥霍。
更何况修缮见山行宫又花了一大笔钱,皇帝家也没余粮了。
而且皇帝还在筹划一个大工程,若非户部上下拼死也不答应,可能早就开工了。
工部也是怨声载道,南楚甫经动乱,各地毁于战火的建筑不计其数,他们忙得脚不沾地,暂时还抽不出时间来满足皇帝的任性。
但皇宫的用度仍旧奢靡,只是皇帝意识不到这一点,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
皇帝一旦缺钱,豪商巨贾就坐不住了,江南李花便主动献上了胭脂水粉、织染衣料,来讨皇帝欢心。
果不其然,皇帝很高兴,又索要了更多东西。李花的技艺一脉相承,同样,他们怯懦的性子也是先祖传下来的。
永国公嗣子李承宗在故纸堆中复原了李花的手艺,却一辈子都再未出过见山园。
李花捏着鼻子,认了皇帝的搜刮,李家富可敌国,却连抄家的衙役都挡不住。
见山园大约是有诅咒,凡入主此地者,无不困守一生。
晨风楼的图纸就挂在姬瑀所在的凌虚阁,但他看也不看,鼎建大工劳民伤财,和他所学的与民休息截然相反。
建楼是楚羽烈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南楚便陷入了混乱。
楚青萝年幼失怙,自是希望完成父亲的遗愿,以宽慰先帝在天之灵。
寄人篱下的那段日子,更加深了楚青萝的执念,崔先生说帝王要以身作则,勤俭节约,可她做不到。
南楚富庶,稻米一年能收两季,这也养成了南楚重奢的底色。
寻常小民尚且追求体面,更遑论达官贵人了。
崔祁担任道宗行走时,就对彭城的风气深恶痛绝,不过他已非世间人,无力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