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何解?”
李承乾皱眉,手指轻轻叩着杯壁,片刻后,开口道。
长孙冲起身,凑近了,低声道:“殿下,现在尽管北山县那边,占着些许的优势,但,距离比试却还尚早。”
“鹿死谁手,也没有人知道。”
“更何况,曲江坊的情况,咱们知道,可其他人不知道啊。”
“明日,咱们便放出风声,说是三日内,就可提供两万套棉衣棉服。”
长孙冲说到这里,便已是信心满满了。
“你疯了?我们现在手里,满打满算不过一千左右罢了,若是能有两万套棉衣棉服,咱们怎么还能如此焦急?”李承乾也猛地站了起来。
脸色阴沉的厉害。
曲江坊现在的情况,很乱,可以说是乱成了一团麻,在高压下,不论是织工还是仆从的情绪都有些快要按不住了。
并且随着越多的人进入曲江坊纺织作坊,大大小小的事又全都冒了出来,别看着纺织作坊的规模又大了几分,可效率却还都有些比不上前些日子。
长孙冲‘嘿嘿’一笑:“殿下,臣此言,也只是放出去一个迷惑人的烟雾罢了,等到所有人都等到咱们交货的时候,咱们一把火········”
说着,长孙冲深吸口气,目光更是凌厉了几分:“一把火,把曲江坊的纺织作坊给·······”
长孙冲的话没有说完,可不管是李承乾还是萧宪,两人的眼珠子几乎同时瞪大,不敢相信的盯着长孙冲。
呼吸,粗重。
不敢,相信。
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法子也太过于·········狠了些。
李承乾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他轻轻扶着自己的腿,重新坐下,他的脑子,很是凌乱。
长孙冲把酒杯,端到李承乾面前:“到时候,推出去几个小吏顶包,谁能查出来呐?”
“更别说,这大冬天,风大物干,纺织作坊里又全都是些棉花布帛棉线这些极容易燃烧的东西。”
“只要一把火,曲江坊纺织作坊就会成为灰烬,到时候,有多少棉衣棉服,不都是咱们一句话的事吗?”
“如此,这一局,又有谁能说殿下输了呐?”
“至于后面朝廷要不要把纺织之事落在北山县,也不重要了,只要殿下不输,区区这点棉纺织,说实话,这生意吃力不讨好不说,各种杂事也着实让人心烦,就算给他,也就给他了。”
“反正,这户部的一百五十万贯,已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到时候,账本,铜钱,也都随着大火,一并没了。”
“嘿,一百五十万贯啊,这纺织作坊不知多少年才能赚到这些呐,咱们,却不过一把火的事。”
“而且,殿下,这事,只需要派出几个忠心的死士,便可做的天衣无缝,任谁也发现不了。”
长孙冲继续说道。
越说,他的声音越是有些亢奋,更甚至,他都要为自己的这个计策而鼓掌欢呼了。
李承乾用力的抿了下自己的嘴唇,他接过来长孙冲手中的酒杯,慢慢的放在了嘴边。
不过,还没饮下,他就又猛地放下。
“这·······”
他的嘴角抽了抽,便是脸颊也都有些哆嗦。
“这是不是要提前通知下在场的大小官吏?他们,终是为本宫办事这些日子也称得上尽心尽力,好让他们,做个心理准备?”李承乾声音很是沙哑。
“不可!”这话是萧宪高呼出来的。
他的脸颊,也有点发红。
毕竟,那一百五十万贯,他也拿了不少,不仅把上一次木炭输出去的本钱全都捞回来了不说,还大赚特赚了一番。
自然,这个时候,他可不想着把自己手里的钱,再有什么意外,一咬牙,额头上和脖子里,皆是有凸起的青筋:“殿下,事以密成!”
“这事,就咱们三人知道就好,其余人,谁都不能再说。”
“张玄素,贺兰越石他们都不可,更别说那些织工,仆从,奴隶和大小官吏了。”
“富贵有命生死在天!那些官吏拿了殿下这么多钱,这点风险,也该是他们承担的!”
“到时候被火烧死,还是侥幸逃脱,都不是咱们要管的事了。”
“只有如此,方能不引起旁人的怀疑,方能让这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萧瑀沉声道。
李承乾看着两人,一时间没有开口。
“殿下,刚察城下的将士,殿下说抛弃就可抛弃,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不过一些工匠仆从,怎么变得婆婆妈妈了?”长孙冲攥了攥拳头:“时间拖得越久,对咱们越是不利,必须要快速决断!”
李承乾深吸口气,缓缓地,僵硬的,慢慢的点下了头。
长孙冲说的这些,他何尝不明白?不清楚?不理解?
从自己眼前的情况来看,这,确实是最好的法子了。
东宫,可以不赢,但是绝对不能输!
如此,随着曲江坊纺织作坊全部化为灰烬,这所谓的比试,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事后,自己只需要亲自去面见父皇请罪,便能把这事就这么轻飘飘翻过去了。
毕竟,意外之事,谁都不愿意发生,但,这是天意,这是天灾,怎么算,也单独算不到自己的头上。
到时候,自己固然有过错,可这错却也并不是自己想要发生的啊,到时候自己装的再悲痛些,安抚住百姓,安抚住群臣,想必任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天灾之事,就如同大旱洪灾,也不是人力可控制的啊!
顶天了,自己再被关上一阵子禁闭罢了。
而如此,不仅可以保住自己的名声,东宫的名声,更重要的是,那一百五十万贯·········
“呼·······”
李承乾长长吐口气,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肆意狂流,却让李承乾更是疯狂。
长孙冲和萧宪相视一眼,立马跪在了左右:“殿下,法不责众!到时候,臣等愿随殿下一同进宫请罪!”
李承乾把手中的酒杯随意丢到了桌子上。
噔噔噔······
酒杯弹跳了几下,滚动着,又从桌上落下,最后顺着台阶,一直滚到了大堂门口。
咔嚓·······
终于,经历了数次摔碰的酒杯,再也经受不住应力的拉扯,破碎成了数之不尽的渣渣。
“那·······”
“就辛苦两位爱卿了。”
也终于,李承乾缓缓说道。
“臣定不辜负殿下重托!”
“此事,臣等发誓,定无人能发现任何端倪!”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