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曲江坊旁的坊市,名为通济坊。
坊间,有一栋酒楼,平日里,这栋酒楼的生意一直是不温不火,店家也不过就是凑活过日罢了。
不过,最近借着大军归来的东风,瞬间爆满不说,甚至竟还出现了一桌难求的局面。
熙熙攘攘的大厅之上,便是稍稍安静的包房,包房再上一层,便是店主人家所居住的房间。
也就在这个房间中,坐着两人。
房间静谧。
站在窗台上,可以把大半个邻坊的曲江池尽收眼底,若是春夏,定还可以瞧见曲江池旁所栽种着的繁茂垂柳,只是现在,光秃秃的,不过,倒也是让视野更加敞亮,也称得上是不错的景色了。
“殿下,长安这里吐谷浑使团的事·········”站在窗边的那人开口,正是自吐谷浑归来的侯君集。
坐在案桌旁的年轻人,正是东宫太子李承乾。
他手指攥着酒杯,轻轻颔首:“潞公,一切妥当。”
“本宫接到你的消息后,便是安排人,让慕容顺和连定贺直接失足掉落于平康坊内。”
“一切都天衣无缝。”
“礼部和鸿胪寺那边,也无人怀疑,已全部结案。”
“不过········”
“潞公,你们那边怎么搞得?”
“如此周密的计策,还杀不死张楚和他的北山府兵?”
李承乾闷闷把手里的酒饮尽,说起来这事,他心中仍旧不忿。
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不让自己再多想,可现在,侯君集回来了,此事再翻出来,李承乾还是有浓浓不甘。
侯君集长舒口气。
双眸微凝。
对于李承乾言中那丝毫不隐藏的怪罪,他没有反驳。
“只能说本公把伏允和元顿想的太厉害了,也把那些该死的家伙想建立功勋的渴望,想的太轻了。”
“还有吐蕃,那所谓的大相禄东赞,也是乌合之众!”
“但凡有一个关卡是靠谱的,张楚就回不来!”
侯君集开口,他的声音虽平静,但其中的戾气却是在酝酿,看得出来,他对此事尚且也没有释怀。
李承乾攥着酒杯。
“这天杀的东西,这么好的机会没了,下一次,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等到!”他闷声道。
“无妨。”
侯君集吐了口气,摇摇头:“战场之事,终归也该想到这一点的,风云变幻之快,即便是李公和陛下,也不能彻底把控其动向。”
“伏允死了,元顿死了,慕容融死了,吐谷浑那边但凡有些地位的官员,都被本公当场诛灭!”
“长安这边,知道此事的慕容顺和连定贺也暴毙身亡,此事,除了你我,再没有其余人知晓。”
“今后,不要再提此事了。”
“想要诛灭张楚,今后的机会,还多的是。”
侯君集转过了身,轻轻走到了李承乾身后,轻轻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
李承乾叹了口气。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侯君集的双眸猛地锋利起来:“你是大唐储君,当今太子,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经营东宫,而不是想这些细枝末节之事。”
“只要你成为皇帝,君临天下,有谁,不能杀?”
“张楚,不过手中蝼蚁罢了。”
侯君集沉声道。
李承乾身子一震,长长呼了口气,片刻后,重重颔首。
他知道,侯君集说的是对的。
自己最主要的事情,可以说也是自己唯一可以看重的事,那便是经营东宫,以候登基。
只要登基大典,天下,还有谁可以拦截自己?
一个区区张楚?
笑话!
到时候,在自己眼中,连蝼蚁都算不上。
“之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不必再想。”
“当前,督促曲江坊的纺织作坊赶紧把第一批货交给长安守卫。”
“让天下人,看一看你东宫为朝廷,为百姓做事的实力和心思,赢下和张楚的这一场比试。”
侯君集嘱咐。
说起来这事,李承乾的嘴角都压不住了。
“放心吧,这一次,本宫,必胜!”
“第一批货,上元节前,保证可以供给!”
“甚好!”侯君集深吸口气:“上元夜陛下定举办群宴,招待诸公!到时候,便是太子殿下大放异彩之时!”
李承乾上下两排牙齿,白的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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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每当到了春节前后,北山的风,总感觉就像是加了鼓风机一样,一下子更是强劲数成。
张楚裹紧了衣袍,闷头往前顶,即便如此都感觉有点走不动道了。
煤厂停了。
焦厂停了。
钢厂也停了。
········
各处作坊,都熄灭了日夜不休运转了一年的火焰,大发展时代,需要工人的奉献,但,该有的关怀,总该也是有的。
春节和上元节,这两个刻在汉人骨子里的节日,让所有人都可以歇下来,好好欢喜欢喜,为过去的一年画上句号,同时为下一年准备好笔墨纸砚。
纺织作坊却还是人满为患。
掀开厚重的毡房门帘,张楚从空隙里一个滑步闪进来,顿时,一股热浪便包裹了张楚。
这里面是没有炭盆的。
一张又一张动物毛皮,可以说是把这里变成了一个极为严实的密闭空间,张楚估摸着,就算是燃蜂窝煤,时间久了,大家也都得二氧化碳中毒。
不过,即便没有取暖设备,纺织作坊里,依旧温暖的厉害。
将近两千人的共同呼吸和劳作,把人体里的热气都散发了出来,然后在这块密闭空间内酝酿,堆积,足以在寒冷的冬天里,开辟出一块独属于织工的春天。
张楚也检查过女工们的手,将近两千多人,没有一个人生出来冻疮,这让张楚很满意,为此,还重赏了搭建纺织作坊的那几名工人。
“哎哟,侯爷来啦。”
“侯爷,奴家身子有些冷,侯爷能不能给奴家暖暖身子呐?”
“你个小浪蹄子,是不是你家汉子昨天没伺候好你?侯爷,来,来这里,看看奴家织的这张布如何?”
“侯爷,侯爷,你看,这棉衣巧不巧?侯爷要不要去后面试穿一下?奴家还请侯爷赐教呐,嘻嘻嘻········”
“哈哈哈·······”
毫无疑问,纺织作坊里,就是一个女儿国。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当你把将近两千个女子放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时候,那这里就会变成鸭子厂鸡圈一类的地方。
特别是,当有一个雄性进去的时候,所有的火力几乎都会转到这名雄性身上。
这种现象是极为正常的,若不是这样,张楚还都会觉得这些女工身心不健康。
不过,这却也是让张楚有点苦恼。
年轻的女工,倒还能保持得住含蓄,不敢言语太过于放荡。
可是那些结了婚,上了些许年纪的少妇女工,见到张楚后,一个个却是口无遮拦的厉害,那眼神,真是恨不得直接扑到张楚身上去。
这其实也不仅仅只是因为最近这里,只有张楚这个雄性能进来。更主要的事,她们这些百姓,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有机会调戏调戏侯爷。
还是大唐最年轻的侯爷。
若是能尝一尝侯爷是什么滋味,嘿········这真是不少女工心里的梦想。
张楚在她们眼中,真的是好比唐僧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