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宇儿被梁昭秘密送到齐府的第一日,就被齐梓川发现了。
他看着面前一身华贵衣袍面无表情的小大人模样的小朋友,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跪行礼。
他与齐梓恒一道去过皇城得封赏,小太子他是见过的。
只是这,小太子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家中......
“哥,你来了,随便坐。”
齐梓恒怀里抱着刚做好的糕点放在桌上,顺手还擦了一把宇儿脸上的糕点碎屑。
齐梓川有些惴惴不安的坐在宇儿的对面,一双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一双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摆。
“哥哥,他好像有点怕我。”
齐梓恒丢了手上忙活的东西坐到两人中间,开始跟齐梓川解释为什么宇儿会在他这,以及以后可能都要跟他们一起生活了。
齐梓川听得目瞪口呆,最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孩子竟然跟齐梓恒一样,是舒家的孩子。
“这事儿不用提了,舒家都倒台了,单是这个字都让人浑身膈应,我现在姓齐,这小子也得跟我一起姓齐。”
宇儿手里举着热乎乎的糕点面无表情的啃着,但是左摇右摆的屁股还是显示了他此时的开心。
齐梓川还是有些想不通,但是当着孩子的面,他不好明说这把宇儿放在家里未来极有可能会引发巨大未知的祸事。毕竟这孩子在龙椅上坐了那么久的人,现在皇帝还另有其人。
光是一个齐梓恒这个差点称王称帝的都说不准让人膈应,更别说他还带了个小的。
“还不都是你心爱的姑娘!”
说到这个齐梓恒就来气,提起这个名字宇儿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齐梓川一眼。
齐梓恒心中的苦水不吐不快,直接把宇儿支开让小桃带他去抓小虫玩了。
宇儿这个年纪早就过了爱玩小虫的时候,但他很会看眼色,知道大人要说些他不能听的事情,他也就乖乖的跟着小桃姐姐出去了。
“如果我不接,她就要丢给你!”
“她分明就是看穿了你对她还贼心不死,拿你当后路呢。”
齐梓川满脸惊愕,脸上瞬间五花八门的颜色,最后又归于平淡。
“她若是愿意给我养着,说明她心里是信任我可以照顾宇儿......”
齐梓恒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哥!你还是个死恋爱脑!”
齐梓川淡定的喝茶,对齐梓恒这番评价不疼不痒。
反而还贴心建议道。
“反正梁钰是他舅舅,也不会害他,你不如把孩子给梁钰,再把大的小的都扫出门清净得了。”
齐梓恒双眼瞪圆,立刻否决。
“不行!现在太傅倒台,之前多的是仇家盯着梁家这块肥肉呢,把小梁大人赶出去了,他跟他那个小的,都得完蛋!”
齐梓川举着茶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哦~你个小恋爱脑。”
齐梓恒被看的浑身发毛。
齐梓川依旧笑的诡异,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齐梓恒一摸,瞬间想起昨日梁钰在他身上“种草莓”来着!他脸一下蹭的通红,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我这,院子,蚊子......”
齐梓川叹气一声立起来,一脸神秘的凑过来小声嘀咕。
“宇儿现在在你院子里,晚上动静还是小些,要是实在怕打扰孩子睡觉,晚上还是放我院子里来吧。“
不用言说,齐梓恒脑袋里幻想还是去另一个星球生活,脚下大工程已经在地上扣出芭比梦幻城堡。
齐梓川这耳朵怎么这么好使啊!
齐梓恒一脸苦笑。
“还是恭喜你们,希望你们能一直走下去。”
“哎?你们两个男子衣服脱光了会觉得奇怪吗?阿恒,我听说很疼,真的吗?”
齐梓恒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人看着还在,其实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
柳浪翻涌,莺啼婉转。
齐梓恒牵着宇儿的小手走在最前,孩童的笑声清脆如铃,惊起几只停驻在花枝上的粉蝶。
温长青背着竹制风筝匣缓步随行,倒是落在最后的何知邮,发间沾了片桃花瓣,却浑然不觉,眉头紧锁着。
“哥哥快看!是鹞鹰风筝!” 宇儿突然指着天空雀跃起来。
碧空如洗,几只风筝正乘风翱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齐梓恒笑着将风筝线轴塞进宇儿手中:“想不想让咱们的凤凰风筝也飞上去?”
待凤凰风筝扶摇直上,何知邮突然抓住齐梓恒的手腕。
他掌心冰凉,眼底满是忧虑。
“宇儿是小太子,我不信你不知晓,你将这把利刃留在身边,迟早要惹来杀身之祸!”
齐梓恒没想到连何知邮也看出来了。
要是何家是皇商,也是有机会得以进宫面圣的。
话音未落,温长青已上前半步,听到了他们二人的谈话。
他心里一惊,看着一侧正追着风跑来回扯线笑的开心的孩子。
他一开始只觉得眼熟,完全没想到这是他们在金銮殿匆匆一见的小太子。
“知邮兄说的有道理,不过眼下既然接了,肯定是不好退的。”
齐梓恒望着空中翻飞的凤凰风筝,线轴在掌心微微震颤。
那日梁昭的托付犹在耳畔,他握紧线轴,语气坚定:“我既应下了,便不会食言。宇儿不过是个盼着有人疼爱的孩子,身份又如何?”
“我不是一样吗?同样敏感又危险的活到了现在。”
何知邮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半步。
河畔的风卷起他的衣摆,桃花瓣簌簌落在肩头。他望着齐梓恒被夕阳镀上金边的侧脸,那些尘封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记得初见时,他不过是望江楼里匆匆一瞥被人忽视的土包子。那日齐梓恒站青阳府衙门前,挥舞着手臂大声呼喊着“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挥毫写下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笔锋遒劲,气势磅礴。在来荟食府点燃灯火月下奏琴,看客皆惊,而他却从此将那个不平凡的身影刻在了心底。
初入京城时,他怀揣着对未知的好奇,刻意接近齐梓恒。
本以为是场逢场作戏的社交,却在一次次对谈中,被对方的睿智与赤诚打动。他们曾在月下饮酒,齐梓恒谈论一件小事也会手舞足蹈的开心撒娇,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不管是有趣的还是危险的,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他都想要参与,想要帮他。
听到齐梓恒要娶江梦,他心里下意识有些不是滋味。但在听说陈丹宁血洒西北后,何知邮整整好几夜都被齐梓恒命丧西北的噩梦惊醒。
那时他就在想,不管你娶谁,你只要活着就好。
他才惊觉,不知何时,这份仰慕好奇早已悄然变质,化作了汹涌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