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包房不小,里面足足摆了三桌。
贤哥带来的春明、二弟、天龙、海波他们,就坐在旁边那桌。
贤哥刚一落座,屋里好几个人都过来跟他打招呼,这些人大多都是“不打不相识”的主儿。
“哎哟我操,这不贤哥吗?!”
“贤哥,好久不见!”
大伙儿一边喊着,一边伸手过来跟贤哥握手。
有海城西柳的侯西头,还有铁岭的杨富,杨富瞅着贤哥有点尴尬,咧了咧嘴:“贤哥,来了。”也伸手握了握;另外还有辽阳的老红。
这些人跟贤哥以前都有过节,当年都动过手、比划过,最后没一个能整过贤哥的。
不过现在都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你说这混社会的,好多都是不打不相识,要不然天南地北的流氓,咋能都互相认识呢?是不是这个理儿?
大伙儿哐哐坐下,江湖人就是这样,该过去的事儿就翻篇了,了了也就了了。
几个人端起酒杯,一边喝一边唠,净唠些社会上的事儿,要么就是问对方“你在那边混得咋样啊?”“最近碰着啥棘手的事儿没?”,聊得挺热乎。
正唠着呢,辽阳的老红端着酒杯凑了过来,笑着说:“贤呐,红哥跟你说点事儿呗?”
贤哥抬眼瞅着他:“咋的了红哥?你说。”
“我有个表弟,在你们吉林开了个采石场。”老红说道。
“吉林哪儿啊?”
“就吉林市。”老红接着说,“你也知道,咱干这行的都懂,在哪块儿不得烧香拜佛打点打点?可那边当地的社会太过分,三天两头就往我表弟的采石场跑,不是找茬就是要钱。”
老红叹了口气:“这成天这么折腾,也不是个事儿啊!贤呐,你看能不能给那边打个招呼,帮着协调协调?”
贤哥瞅了瞅身边的红哥,点头说道:“行,吉林那边那个谁,你先问问具体咋回事,我这边也找人打听打听。”
说着,老红掏出电话就给自己表弟拨了过去。
“哎,老弟,”电话接通后,开门见山,“之前你说在吉林总找你麻烦的那个,叫啥名来着?”
电话那头传来表弟的声音:“哥,咋的了?你问他干啥?叫沙老六,在船营区挺牛逼的,没人敢惹。”
“行了,这事儿我给你找人摆一摆,你别着急。”老红说道。
表弟连忙拒绝:“别别别,哥,这事儿别摆了,我都寻思好了,不行就不鸡巴干了。上次咱领人跟他硬刚了一下,没干过人家,他放话了,百分之百不让我干这个采石场了。去他妈的,这地方水太深,我不整了,不行就把场子兑出去得了。”
“好好的买卖,挺挣钱的,咋说兑就兑呢?”老红有点不乐意,“我都说了给你找人,长春的社会大哥绝对牛逼,指定能摆平。”
“那长春离吉林老远了,说话能管用吗?”表弟还是不放心。
“操,你咋这么多废话呢?我说给你摆就给你摆,你等着就行!”老红有点不耐烦了,“先撂了,有信儿我给你打电话。”
“好了好了,哥,麻烦你了。”哐当一声,电话挂了。
老红转头对身边的贤哥说道:“贤子,吉林船营区有个叫沙老六的社会,你跟他能说上话不?”
贤哥一听乐了:“话指定能说上,但我得知道这里面到底咋回事,红哥说的是真的吗?咱就是去做买卖,也不是争地盘,犯不上闹这么僵。”
红哥连忙点头:“那咋不是呢!我们就是踏踏实实做点生意,压根没想着跟谁起冲突。”
贤哥点点头:“行,我给沙老六打个电话问问。”
说着就拨通了号码,“喂,老六啊,我贤哥。”
“哎呀,贤哥!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沙老六的声音热乎。
“问你个事儿,你跟矿场那个孙志鹏咋回事?你俩有啥矛盾啊?”贤哥直接问道。
沙老六一听,语气立马变了:“咋的了哥?这逼是不是找你了?这小子外地来的,开个采石场,跟我在这儿装牛逼,你说我能惯着他吗?他要是好好跟我唠,咋的都行。头两天我没收拾他之前,那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他妈嘚瑟的没边儿,一点规矩都不懂,我必须得教育教育他!我告诉他了,这采石场要么更名改姓归我,要么就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我肯定不能让他干了!咋的,哥,他找你说情了?”
贤哥听了,慢悠悠地说道:“是大红找的我,孙志鹏是他表弟,实在亲戚。这么的,要是没啥大不了的事儿,差不多就得了,老六,能不能给贤哥我这个面子?大红现在就在我旁边,跟我一桌喝酒呢。”
沙老六一听,立马换了副语气:“哎呀,贤哥!你看你这话说的,你都亲自打电话了,这算个鸡毛事儿啊!你放心,你一说话,这事儿就拉倒,我不找他麻烦了,他该咋干咋干,你回头告诉他一声就行。”
“行,那我知道了。”贤哥点点头,“你啥时候来长春?到时候我请你喝酒。”
“好嘞哥,等我有空就过去!”沙老六笑着说道。哐当一声,电话挂了。
说句实话,贤哥要是不打这个电话,沙老六指定能把孙志鹏的采石场给干黄了。
那个年代,社会人就有这个力度,不服不行。
有的兄弟可能会问,真能这么牛逼吗?把“妈”字去掉,就剩个“能”!
只要你人找对了,关系到位了,就没有摆不平的事儿。
贤哥一个电话,沙老六就乖乖收手,让孙志鹏继续干生意,你说牛逼不?沙老六说了,“你干吧,我不找你麻烦了”,这就是实力!
大红在旁边一听,眼睛立马亮了,拍着大腿说道:“哎呀我操!这就办利索了?老铁,啥也不说了,我先给我表弟回个电话,这傻小子,这些天愁得觉都睡不着!”
说着,他掏出电话就拨了过去,语气里满是得意:“老弟!你他妈之前还跟我俩逼逼赖赖,不信我能摆平?你看,人家一个电话就给整明白了,好使不?必须好使!行了,这回你踏踏实实干活吧,啥时候有空,我替你请人家吃顿饭!”
“好嘞好嘞,哥,太谢谢你了!”电话那头传来表弟激动的声音。
大红“嗯”了一声,哐当就挂了电话,拿起桌上的酒杯,对着贤哥说道:“贤子,啥也不说了,这杯红哥敬你!来来来,走一个!”
旁边的人见状,起哄道:“别光你俩单喝啊,大伙儿一块儿整!”说着,都端起酒杯,“哐哐”一碰,仰头就给干了。
大伙儿正喝得高兴,气氛正热乎的时候,包间门“啪”的一下被推开了,又进来一个人。这主儿也是沈阳江湖上近几年刚冒头的狠货——李俊岩。
咱说在沈阳道上,要是纯论玩儿黑的,刘勇排不上第一,但刘勇为啥牛逼?因为他有钱,身后有关系,势力硬!跟木马拉的关系铁,沈阳各路大佬跟他关系也都贼拉好。
所以说,刘勇的综合实力能排第一。
玩儿社会这玩意儿,光靠打打杀杀不行,得看综合实力。
要是贤哥身后没有这帮兄弟撑着,他也早让人给收拾了,不一个道理吗?
不过论纯玩儿黑的,李俊岩绝对在刘勇之上,但他之前也被刘勇给教育过。
有人该问了,都被教育了,俩人还能走到一块儿去?
那必须的!啥叫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社会上的事儿,又不是谁抱了谁家孩子跳井,无非就是利益冲突,或者想在名声上压对方一头,谁也不能真把谁赶尽杀绝。
只要实力彰显出来了,把对方整服了,分出大小王了,这事儿也就拉鸡巴倒了,还能没完没了咋地?
李俊岩一进屋,屋里不少社会人都认识他,纷纷打招呼:“哎呀,俊岩来了!”
“过来坐!”
徐铁也抬头瞅见了他,笑着伸手:“哎,俊岩,来啦!”
李俊岩挨个握了握手,回头一瞅,正好看见贤哥,顿时有点不自在了——上次他被打出沈阳,贤哥的兄弟没少出力,他也知道小贤的厉害。
俩人四目相对,谁也没吱声。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刘勇推门进来了,一看这场景,立马笑着打圆场:“哎哎,正好!俊岩,来来来!我知道你之前跟小贤有点过,不过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儿个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咱就用这白酒,一杯酒了却前世恩仇,你看咋样?”说着,就招呼服务员倒酒。
李俊岩拉着个脸,一脸不情愿。
刘勇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点不满:“干啥呢?俊岩,咋的?这事儿还翻不过去了?都过去好几年了!不冲别人,冲你二哥我,来,喝一杯!”
李俊岩瞅了瞅刘勇,终究还是没驳他的面子,说道:“来吧,贤子,整一杯。”
贤哥心里也清楚,这是给刘勇捧场来的,不能在这种场合闹不痛快。
虽说瞅着李俊岩还是有点不得劲儿,但大面儿上得过得去。
他拿起酒杯,跟李俊岩“哐”地一碰,仰头就一饮而尽。
可李俊岩坐下之后,依旧是闷闷不乐。
说实话,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心里的疙瘩哪能那么容易解开。
他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说道:“各位,你们喝你们的,我这边还有点事儿。”
刘勇一瞅,问道:“咋的了?这就走啊?
礼金都给你准备好了。”
李俊岩把礼金往桌上一放,说道:“我市场那边还有点事儿,下午就得回去。你们慢慢喝,改天再聚。明天开业我肯定过来,先走了啊!”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贤哥瞅了一眼,也没当回事儿。
酒喝得差不多了,贤哥就准备跟徐铁走了——徐铁刚才就说了:“贤子,刚才没喝好,咱俩找个地方单独喝,把酒喝透,把嗑唠透。明天开业我就不在这儿了,跟刘勇也说好了,确实有事儿,一大早得回鞍山。”
贤哥点点头:“行,走。”俩人就并肩出去,找地方单独喝酒去了。
他俩一走,刘勇这边就准备结账了。
身边的大兄弟杨子凑过来说:“哥,我去算账。”
结果算账的时候出了岔子——刚开始说好的,所有酒水都包含在桌费里,可到了结账的时候,酒水却被单独列出来收费。
刘勇自己带的白酒不算,啤酒那玩意儿能值几个钱?老雪花也就那样,值不了多少。
关键不是钱的事儿,是这事儿办得太不地道了。
杨子当时就不乐意了,跟服务员说道:“不是,当时不都说好了吗?酒水包含在内,咋现在又单独收钱了?”
服务员解释道:“大哥,咱们当时寻思一箱啤酒就够了,可你们这儿的人太能喝了,实在有点扛不住了……”
“扛不住也不行!当时咋定的就咋办,听没听见?去,把你家老板找来!”杨子态度强硬。
没招儿,服务员只能把老板刘艳给找了过来。
这刘艳也是有点财迷,过来之后理直气壮地说:“正常啊,你喝多少酒我收多少钱,这没毛病啊!”
正好刘勇从屋里出来,一瞅这阵仗,问道:“咋回事儿?”
杨子赶紧说:“哥,咱当时定好的,酒水包含在桌费里,现在他们又单独收酒水钱!”
刘勇摆了摆手:“拉倒拉倒,别跟她吵吵,多大点事儿?给他结了。”
说着,转头对刘艳说:“老妹儿,我得说你一句。你可能不认识我,百家商场是我的,你楼底下那超市也是我的。你在这儿做买卖,我没找你麻烦,你倒跟我整这出。行,祝你生意兴隆,咱慢慢来。”
这刘艳后来跟刘勇之间,还真发生了不少糟心事儿。
啥事儿呢?她家那饭店漏水,把刘勇楼下的超市给淹了个透!当时造成的损失,刘勇直接让她赔60万,法院后来也判了,这60万必须得给!
可这娘们儿仗着自己是个女的,死皮赖脸地耍无赖:“想让我拿60万?门儿都没有!”
刘勇当时也急眼了,骂道:“去你妈的!这60万老子也不跟你要了!听着,哪天找人收拾收拾你,让你长长记性!”
没过几天,刘艳下楼准备开她那红色马六,刚把车门拉开,四五个人“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手里拎着大镐把,“哐哐”一顿猛揍!胳膊直接给打折了,脸也给打瘫了,那叫一个惨!
所以说,人呐,有时候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些人你能惹,有些人你是真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