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圣帝天木】，舍利子，畜牲道……”
苏瑾咀嚼着这几个词汇。
畜牲道说起来不好听，实则却是佛门至宝所成之界，亦与人间佛陀所习【六道轮回诀】有着千丝万缕联系，本就不是什么魔物。
至于【青圣帝天木】与舍利子，那便是听着就很厉害的样子的。
前者乃是木神之臂所化，后结种于三代体内，要知这木神可是与六儿娘亲一个级别的存在，由他神躯所化又经人皇培养之物，规格定然高的吓人。
舍利子则更是无需多说，又何况还是三代人皇体内结出的舍利子。
而有关地脉魔核与通天魔根之事，苏瑾是有所知晓的，虞家借助畜牲道最终沟通域外形成裂缝，这些信息人间佛陀后来也陆陆续续告知自己了。
苏瑾本也有过困惑，根据三代人皇留下的信息，天灾的发生本该是不可避免的，是将随着某种大限而降临的。
而此次的天灾，却更像是虞家造成的人祸。
如今看来，这一切竟是有人在背后布局。
更严谨的说来，布局者其实也不是人，而是“神”，那个紫衣萝莉，腹黑少女，亦是永夜帝君。
怪不得人间佛陀说起此事的表情，充满了歉意。
而那位深渊众帝君冒着巨大风险，也要将一缕神念降临在虞花楹身上的行为，如今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大师，你与永夜帝君这么做，是为了唤醒三代人皇？”沉吟片刻，苏瑾如是问道。
这一刻，他看向人间佛陀的目光，也终于有了些严肃。
“永夜帝君自是为了救她的夫君，她向来敢想敢做且智计无双，为此付出的代价更是极大……”人间佛陀迎向苏瑾的目光，不曾回避：“而贫僧选择配合，则有私心，亦有无奈。”
这一刻，人间佛陀眼中有了坦然：
“而三代人皇若最终不曾渡过‘我劫’，在这期间又有新任人皇上位，并最终成功彻底弥补了天道的话，那么三代人皇便也再没有苏醒的机会了。
他将完全化为世界的基石之一，而再不可能重新拥有人格。
“苏施主，三代人皇……并非此界之人。
为了救世，他付出了太多，贫僧做不到……便这般看着他永陷虚无。”
更多的解释，其实也不必多言，对于人皇之痕的秘密，他知道的比苏瑾认为的要多。
此时此刻，苏瑾心中最后的疑问，也终于得到了解答。
三代人皇化是为天道了，而不是死了，若自己最终完成了前者的任务，那么三代的结局将是如何？
此事，三代人皇在降下传承之时，提也不曾提过。
他在沉眠之前，做了太多准备，也给苏瑾铺出了一条直达终点的大道，却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
其实细细看来，一代、二代人皇又何曾不是如此。
能最终被人皇之痕选中之人，在这一方面都极为相似，有种某种不可救药的愚蠢，愚不可及的执拗。
可戏剧性的是，作为外来者的人皇，最终愿意以牺牲自己的方式，来给这个世界续命。
作为这个世界土着的魔神与佛陀，最后却又甘冒世界被毁之险，去救赎三代人皇。
这一刻，私心与公义，编织出一张难以评述的网，造就了当前不得不发的箭。
“苏施主，六万载是个极限，六万载无法度过‘我劫’，之后每再多上一年，这概率便会无限降低，由三代重铸之天道被重新破解的概率，也将呈倍数提升。
而诸神，皆乃三代所铸天道之产物。
他们与域外天魔征战了六万年，不休不眠，劣势亦越来越大，早就不支了。
【人皇舍利】与【青圣帝天木】，这两样奇物其一由人皇所诞，其二则与之牵绊太深已然连接灵魂本源。
这二物，也见证过人皇的一次死亡与重生。
故而，唤醒唤醒三代之法，所需之物便是此二物。
但这唤醒之术，却只能用一次，一旦成功，三代将苏醒一次，短暂的抵挡一次域外天魔的攻势，便将彻底消散。”
这一点，苏瑾在接受三代传承时，其实已经大概了解过了。
很显然，人间佛陀所说的以上内容，便是私心之外的无奈了。
六万年，是个极限。
这个时候，若没有新的人皇出现，三代又迟迟无法醒来，那么此界的沦陷便将逐渐成为定局。
怪不得，永夜帝君会选择在这个时期孤注一掷，降临神念下凡。
没人能在苏瑾面前撒谎，破妄效果也从始至终没有给出谎言提示。
苏瑾并非愚人，事情交代到此处，脉络便近乎完全清晰了。
“故而，永夜帝君背着三代人皇，在原有基础上，研究出了一种唤醒三代人皇的新秘术，且还是彻底唤醒不虞事后彻底化为虚无的法子？
这法子需要一方被魔化的空间，需要将【人皇舍利】变成地脉魔核，需要将【青圣帝天木】化为通天魔根。
需要在我开始全面接管天道前，催动这秘术。
这样，三代人皇便将拥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而为了做到这些，虞家本也不可救药，滋生了疯狂之念……
所以，永夜帝君便与大师你联手，‘不经意的’，帮了虞家一次？
毕竟，畜牲秘境被炼制成法器，向来该是由贵寺保管的；【人皇舍利】不出意外本也该存于贵寺。
至于那奇特的【青圣帝天木】为何会在真树，这个我虽不知，但此物的消息，怕不就是永夜帝君借九公主之手，令虞家知晓的。”
苏瑾看着人间佛陀，语气平缓，做出以上推断。
体内的六儿也翻滚着身子，显出兴奋，与一丝纠结。
这局中局中局，的确是一盘好大的棋。
而自己最终能与虞花楹相见，如今看来也绝非巧合，毕竟那次，叶仁夫是带着自己去见唐奇英的，虞花楹的出现的原因说的过去，却也完全可以不去。
区区一个魔门法躯境的老头子，还是阳寿将尽的那种，又哪值得本就性格冷漠的九公主生出好奇，还特意去见上一眼？
“六儿当时就在我体内，这对魔神们来说并非秘密。
当初，老爷子是有心将修罗宗交给我，所以让唐大帅来面试我。
却不曾想，更加夸张且涉足长远的面试，也是那一天开始的……”
终于，一切的一切，全部都解释的通了。
那一天，老爷子决定将修罗宗交给自己，这不算赌，而是托付。
而真正在那一天开启了豪赌之人，则是那位虞家先祖，永夜帝君！
她赌，自己便是那个未来的人皇，因为没得选了，时间与筹码都已不多。
也是那一天，苏瑾便走入了永夜帝君的局。
至此，真树被灭，大乱开启，战火人间。
如今再回首，虞家对自己的针对，四皇子在自己面前宛若送人头般的表现，乃至是大齐太子与自己的缘分，这一切细细算来，竟都有永夜帝君的牵线。
果决，细腻，胆大包天，能动性极强。
以及那不可回避的，对苍生的漠视，出手的狠绝。
这，就是永夜帝君，一个真正棋手，而她的温柔，似乎只留给了自己的夫君。
毕竟这位存在，对自家后辈下起手来，可是一点都不带留情的……
这一刻，苏瑾有些庆幸庆幸。
庆幸于这位魔神对自己虽有利用，却并非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