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做什么？”加尔疲惫而冰冷的声音传来。
自上次之后，加尔很少说话，一张嘴就是希望去死。
常栩然并不清楚加尔的想法，比起加尔动不动就说要死，他比较倾向于这个人继续当哑巴，像上次那样的精神崩溃实在是不稳定因素。
毕竟他突然被选中又离开了八年，加尔似乎很排斥他。
他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告诉加尔，他虽然当上了上将，虽然审讯他，但他的初心始终如一。
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长久地在某个星球栖身，更没有从一而终地执行某个任务，像浮萍一样，随意地移动着，没人真的会相信他。
“我审讯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撬开你的嘴。”
“杀了我吧。”加尔神情很不屑，“什么审讯手段在我身上都不管用，你若是想保住你的上将宝座，杀了我才最妥当。”
常栩然感觉加尔已经毫不掩饰想死的欲望，又在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试图拉他下水。
“指望我杀死你，不如早日坦白从宽，说不定我还能向上替你美言几句，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视线范围内所有运转的机器缓缓停止，寂静降临时，压迫加尔脑神经的电流也悄然停下。
常栩然时刻关注着电流波动的频率，频率似乎已经达到最高值才停止。
今日的审讯到此为止，常栩然离开前，最后补充了一句话。
“活着就有变数。加尔，放弃抵抗吧，说不定索亚星的生活更加适合你呢。”
接下来的日子，常栩然频繁地使用着监狱的审讯仪器。
上次的信号被信号塔捕监测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军部的管控更加严格起来，并且迫切地催促加尔的审讯结果。
在上面的催促下，常栩然对加尔的审讯频率高了起来，一天最少跑两趟。
如果是先前，常栩然并不清楚为什么上头如此重视对加尔的审讯，联合起漆柯所说的病毒事件，一切就显得合理起来。
加尔是进入军部重地才暴露的，暴露后被严加看管也算是误打误撞。
这个时间段索亚星在初步投入病毒，试验阶段故此比较敏感，他们生怕加尔已经搜集到研究病毒的证据，急着想要套出来。
更大胆一点猜测，或许加尔的确得知病毒的事情，并且试图去提取病毒的样本，在提取样本的过程中彻底暴露。
否则常栩然想不通加尔是怎么一回事，这么多年都藏得好好的，偏偏这个时间段藏不住了。
那颗编号为1160的偏远行星的信号已经断联很多年，甚至找不到它在宇宙中运行的轨迹，故此不存在传密被发现的可能性。
现在军部的管控过于严苛，常栩然并不希望漆柯以身犯险去提取病毒样本，他要规避上辈子的事情，把漆柯和加尔一块送出去。
病毒的事情军部瞒得密不透风，常栩然坐在这个位置不知情就算了，听弗罗格元帅说过几天就要换人审讯。
不论军部对他的考察进行得如何，这一回，他真的该想办法撬开加尔的嘴。
时间越发紧促起来。
常栩然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错过机会就再没有接触到加尔的可能。
他正坐在办公室沉思着，门忽然被人有节奏地敲响。
常栩然站起身，很快走过去开了门，侧身让门口的漆柯走进来。
他把门关紧，漆柯的声音轻轻飘进了耳朵。
“我不同意你的安排。”
没想到第一个难关会是说服漆柯。
常栩然走到漆柯面前，抬手去触碰他的脸，笑着说：“你对我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第一，你现在没有权限指挥我；第二，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不能离开；第三，关于加尔知道病毒事件的全貌，这只是你的推测。从他嘴里能不能获取到我需要的信息还不能确定。”
“漆柯，你不相信我吗？”常栩然一脸失望地看着他。
“少打感情牌，这是两码事。”漆柯已经认真思考过，选择跟常栩然配合行动和完全听从常栩然指挥是两种概念。
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不应该就这样出去。
既然打感情牌没用，常栩然说话便直接起来。
“你不是最讲究效率，该调查的事情你也调查得差不多了，现在的监管很严格，你做不了什么，继续待在这里完全是做无用功。”
常栩然句句紧逼。
“漆柯，我们已经绑在一起了，我暴露等于你暴露。”
漆柯心知这是实话，他的节奏完全被常栩然打乱。
可他是出于跟常栩然商讨的目的，并没有打算拒绝安排，但也不打算完全听从安排。
“我有我要做的事情，你希望把我也送出去我可以答应，但在那之前我得尝试一次。”
常栩然并不放心。
“如果你这一次尝试就意味着被抓呢？”
漆柯垂下头，他没办法反驳，这确实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常栩然，你带着加尔走吧，我继续留在这里。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从今天开始，我们划清界限。”
“不可能。”常栩然从没有这样坚定过，他轻声问：“漆柯，我们还是搭档，对吗？”
“在我心里是。”漆柯神情复杂地说。
“那就足够了。”
常栩然轻轻抱住他，抱有一种近乎沉重般的愉悦感。
“相信我好吗？你不差这一次机会。即便最后毫无收获，我也会想办法帮你完成。”
漆柯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他总觉得常栩然并没有把计划的全貌告诉自己。
“漆柯，你想什么呢？”
“不喜欢你。”漆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什么决策都做不了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常栩然的手指抚过漆柯的脸，最后在漆柯的嘴唇上停留了一阵，紧接着捏着他的下巴，偏过脑袋亲上去。
“现在喜欢吗？”
隔了很久，漆柯握住常栩然在身上胡乱摸索的手，微微地用力。
“无赖。”
“派你来索亚星本来就不合理，这项任务不适合你来做。下次这种自告奋勇的事情不要再做了。”
漆柯显然觉得自己的工作做得相当不错。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自告奋勇？”
“因为我在这里。”
嗒——
嗒——
嗒——
机械装置模拟调试的频率终于跟加尔的监控装置达成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