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从甲在脑海之中整理了一下得来的信息,发现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掌控。
无形之中似有一双大手在推动着事情向不可控制方向发展。
他看向自己曾最信任的谷成武,问道:
“所以我的行踪是你泄露的?”
谷成武支支吾吾,脸上尽是后怕之意。
“大人,我真想不到他们会杀你。”
“成武为大人的侍卫,一直都把您的安危看的比我的命还重要。”
杨从甲指向周益,颤抖着嘴唇,气急败坏的问道:
“所以你是准备杀了这唯一的证人,是吗?”
“你可知道,这比杀的我还让人心寒,此案若是没有个结果,又如何下向陛下,向圣后交待?”
谷成武目光坚定,他只是后怕杨从甲差点身死,却从未后悔自己的选择。
“大人,此案圣后从未想过要查到底,不然她怎会用四皇子?”
“若是他真的有心查,只会派遣更得力之人来查。”
“查不出结果,最多被贬,或者无官可做。”
“可若是查出了结果,那就有可能是灭族之祸。”
“大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望你三思。”
随后他的目光看向周益。
“你就不好奇周益一个信州司马,为何会知道这么多的事?”
“真有那么多江湖侠士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一路护送他来到京城吗?”
“即使真的有,您当巡守衙门是吃干饭的吗?”
“还有万民血书怎会落到首辅大人手里?”
“一切的一切,您不觉得很奇怪吗?”
谷成武不说,杨从甲还真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
他一心沉浸在破案之中,反倒是忽略了这些问题。
就连周益听闻谷成武的剖析之后,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背后不自觉散发出一股寒意。
以前一直想着如何躲避追杀,将此案呈送到陛下面前。
细细想来,自己就好似提线木偶一般,从开始赈灾,就被人牵着鼻子走。
那些贪官既然敢如此做,又怎会轻易 露出马脚,让自己查到呢?
而且此案若是真的深究下去,就好似直接割断门阀勋贵的大动脉。
届时,整个北玄都有可能陷入混乱之中。
周益越想越觉得后怕,不知何时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
面对杨从甲投来的目光, 周益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杨大人,此案确实处处透着诡异。”
“我一开始查到的,确实只有百姓粮食掺着沙子一事。”
“至于五十万两的赈灾款,若是没有那个老汉提醒,我确实察觉不到。”
提到老汉,杨从甲不由想起了府上送信的老汉,当即和周益描述了一下。
“没错,就是他。”
“当初我遭人追杀,保险起见,将万民血书藏在他那里的,后来我便找不见人了。”
“无奈,我便只能铤而走险,冒死入京。”
杨从甲只感觉头疼,思绪乱作一团麻,剪不断,理还乱。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谷成武身上。
“这些东西是谁与你说的?”
以谷成武的脑子,断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东西,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谷成武用力摇摇头。
“我答应过那人,绝对不能泄露他的身份。”
杨从甲知道谷成武向来将诚信看的比命都重要,强行逼问下去不会有结果。
“那他还与你说了些什么?”
这个谷成武倒是没有隐瞒,直言道:
“他说,只要周益死了,事情便不会继续腐烂下去。”
“即使大人继续深究下去,也只能查到五十万赈灾银子归属,便会戛然而止。”
“这样的结局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皆大欢喜。”
杨从甲一屁股坐到地上,努力的去消化得来的东西。
仔细斟酌之后,他猛然发现此事好似有多方势力插手。
有人想要控制住事情恶化,防止一发不可收拾。
有人想要继续事情恶化下去,进而从中谋利。
养心殿。
在男宠潘庆的服侍下,方才歇息,门外便传来急促脚步声。
“圣后,老奴有要事禀报。”
咯吱。
养心殿的门打开,一个身高八尺,俊美异常的男子走了出来。
敞开的胸衣,露出匀称的肌肉线条,对女子,尤其是权贵女子,老少也罢,皆有无可抵御的诱惑。
“白公公,圣后方才入睡,有何事明日再说。”
白公公向来看潘庆不爽,自从其入宫之后,他练就的一手 嘴上功夫和手上功夫,对圣后都没有了半点吸引力。
“咱家有要事禀报,若是耽误了大事,你这花瓶可禁不住敲打。”
“届时又要哭哭啼啼,在圣后面前撒娇。”
吃惯了软饭的潘庆没有被白公公激怒,依旧一脸笑意道:
“我看公公是嫉妒人家了。”
“就你这年纪,即使给你安上两颗荔枝,圣后也瞧不上了。”
“阉人就是阉人,说话都阴里阴气的。”
“哼。”
白公公还想还嘴,殿内却传来陈姝慵懒的声音。
“白公公,有何事,说便是。”
白公公立刻下弯身子,回道:
“启禀圣后,周益消失了。”
殿内陈姝的声音冰冷了几分。
“不是让你们杀了他吗?巡守衙门是干什么吃的?”
“从信州一直追杀到京城,都杀不掉,哼。”
白公公低着头,解释道:
“他身边一直有 高手保护,老奴亲自出手,也未讨到好处。”
陈姝的声音缓和了几分,白公公办事,他还是信任的。
若是连他都感到棘手之人,那说明对方确实大有来头。
“又是夜幕那个 大司命?”
白公公摇摇头。
“不像夜幕之人。”
“哦,看来想要插手此事之人,还真不少呢。”
陈姝已经从床上起身,负责她起居的女官慕容熙急忙服侍其穿上衣服。
穿上一衣服的陈姝冷笑道:
“莫不是有人想要重演一次朱雀门之变?”
听闻朱雀门之变,白公公脸上不自觉露出几分恐惧之色,血色长安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
咯吱。
门被再次被推开,身着华服的陈姝缓缓走出大殿,没有了半分睡意。
慕容熙的搀扶下她向着庭院而去,白公公和慕容熙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
“不止周益消失了,吏部侍郎杨从甲也下落不知,很有可能被烧死在了城南城隍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