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夫人们大多是被赶鸭子上架,拆了头上饰物捐出,面上一片祥和,内心却是懊悔不已。
要知道今日被她们带出的,可都是平时一些小宴会都舍不得用的心头好。
如今全成了别人的东西。
见有些人已经难过得坐不住,言清装模作样的祈祷:“兽神大人定会眷顾诸君。”
她起身双手交叠胸前,又给众人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兰因,去将兽神赐予的雪尾花泡几壶热茶来,给诸夫人暖暖胃。”
兰因蹲身行礼:“是,小姐。”
场上众人脸上愁绪瞬间消失,有人忍不住询问:“可是那生长在塔塔山最陡峭壁,据说能让人延年益寿的雪尾花?”
言清点头:“正是,它还有美容养颜之效,若夫人们喜欢,待会儿带些回去便是。”
雪尾花不是什么稀有资源,只因生长地不凡,而无人能摘。
一些厉害的飞禽,取它们却是轻而易举。
至于所谓奇效,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罢了。
信则有,不信则无。
言清告辞后,正打算去坑另一波人,却在花园假山转角与成许碰了面。
狡黠的笑容收起,她端出高冷姿态,声音淡淡:“三殿下。”
成许没忽略她顷刻间的表情变化,掩去眸中兴味,堆起虚伪假笑:“不知神女此去何为?”
言清双手交叠腹前,垂首敛目:“为众生解厄。”
总不能直说要去坑蒙拐骗。
男人没再多问,让出道来。
乌发从眼前飘过时,他嗅到了一股淡雅梅香。
等言清走远他才提步,到了前厅,便见女孩又换了副说辞。
先是叫人上好茶让那些精明的大臣尝到甜头,才引经据典,同这帮文人武士高谈阔论起国家大义。
倒将几个感性的武将,都说得热血沸腾。
戚恒眸中神采熠熠,倾慕之情悉数藏好,见成许紧盯言清如看得趣猎物,他神色赫然一怔。
成许感受到他的视线,轻声问:“阿恒觉得她如何?”
戚恒答:“聪慧灵敏,神仙之姿。”
“本宫也有此见。”成许意味不明的说,右手食指捻了捻拇指上的玉扳指。
再抬眸时,言清已言归正题,要大臣们“但行善事”,为边防战士出钱出银。
她还将成许请了上去,颇有深意道:“三殿下刚从圣上那回来,不如请殿下上来说几句话。”
好好一场君子宴,愣是成了她的座谈会。
听她此言,底下的人不由在想,所谓捐款一事,是不是陛下借神女之口暗示。
成许也没拒绝上去为她站台,仿佛确有其事。
言清还特地让图桑写了花名册,要将众人款项当众念出。
为了不被比下去,本只想意思意思的众大臣,这会儿抹不开面子,只好忍痛割肉。
纷纷叫下人去家中帐房支取银票来。
等人走后,合不拢嘴的言清及时收住笑,面向成许时,只剩了一身清冷。
“三殿下可有时间谈谈?”
成许温润开口:“请神女书房一叙。”
只剩两人后,言清直直看向他:“官夫人们捐赠的饰物可换成米粮救济百姓,大人们所捐银票,可上缴国库。”
“此事还得三殿下全程参与。”
她面上忽而现了些虚弱,继续道,“我为殿下卜过一卦,淮南将出大灾,这些钱若使用得当,可助殿下收获民心。”
成许打量她许久,露出悲悯神色:“此事恐须禀告父皇。”
若真是如此,她的一番操作,既能帮他讨父皇欢心,还能得到民众支持。
可她缘何这般为他着想?
当真是因为那天命论?
言清似乎有些生气,声音也冷了些:“我受神指引,前来协助天命者统一草原,殿下大可不必对我如此防备。”
“话已至此,我便告辞。”她出门欲走,又忽然回身,“我再赠殿下一卦,大皇子已不能人道。”
刚说完,她兀的痛苦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身体摇摇欲坠就要倒去时,被男人及时伸手接住。
“神女这是?”成许面有疑色。
梅香入怀,他眼中掠过一道柔光。
听闻他母妃当年便是因娇俏灵动而被父皇带回宫中。
母妃的少女时代,大概也如眼前人这般。
他幼时坎坷,却从未恨过自己的母亲,反而感激她让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也叫他有了能够去争、去抢、去谋划的机会。
言清靠在他怀里,面色苍白胜雪,气息渐弱:“兽神赐予的能力,每占卜一卦,需消耗相应生命力。”
她咳嗽着,想要推开男人,却没有力气。
偏头望向窗外,“只有完成任务,我才能尽快与嫂嫂相聚。”
成许眸光微动,将她抱起:“本宫立刻命人去请太医。”
言清摇摇头,歪在他胸膛,有气无力的说:“没用的,这是神力的反噬,让我靠一会儿便好。”
成许没有拒绝,抱着她坐在书桌前,盯着她沉睡过去的脸,神色有些复杂。
他也知道此刻若是将怀里的人送出去,其他人只会认为他对神女做了什么。
女孩阻止他,是否也是因为想到了这点?
他们无亲无故,她凭什么这般为他着想?
怀疑言清别有用心的念头一闪而逝,成许在脑海里反复斟酌她方才所说的话。
嗅着怀中人身上的梅香,男人皱起的眉缓缓舒展。
约莫半个时辰,言清睁开眼,她面上虚弱渐好,肌肤也恢复了红润。
“多谢殿下。”她敛去眸中羞涩,道过谢后就要离去。
捕捉到她娇羞的成许嘴角微勾:“神女处处为本宫考虑,该道谢的该是本宫。”
言清使小性子般皱眉:“兽神大人已将你我绑定,殿下登位前,你我便是一体。”
她推门而出。
屋内成许伫立原地,只剩若有似无的梅香萦绕,以及地上一滩血迹彰显着女孩方才的脆弱。
言清回屋后立即漱口,嘴里的血腥味被冲淡,她才觉舒畅不少。
她提前在内牙沾了隐形小血包,用力药才能使里头的血流出。
为防成许发现端倪,用的还是人血。
由小八友情提供。
她发现,到这个位面后,小家伙像变了个蛋似的,话多且有求必应。
自己不过刚起了念头,系统就兑换来了她需要的东西。
跟第一个位面时态度截然相反。
【能帮到清清,小八很开心】
感受到她的想法,小家伙头上的花朵晃了晃。
言清冲它笑了笑:“我们是战友,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当然~】小八高兴得转圈圈。
言清想起成许脸上虚伪的假笑,那家伙到现在都未必信她。
但由不得他不信。
淮南雪灾是剧情里交代的东西,这样的天灾基本不会有什么变动。
成夙那事更是她亲自所为。
就算瞒得再紧,只要成许有心,循着这条线,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到时候将消息曝出,再来一招祸水东引,便能看到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成许藏拙多年,就为了登临帝位,以他的聪明才智,不会不知道怎么利用这件事来实现利益最大化。
等尝到甜头后,男人还能像如今这般警惕她?
第二日她便搬去了建好的神殿。
每日同吉祥物一般,接待一些信徒,糊弄几句听起来高深莫测的话。
神殿香火愈发鼎盛,她能直接感受到精纯的信仰力。
反倒是密宗被压制得一日不如一日。
她最初让图桑绑回的那批马匪,也在神殿落成之日,被当众斩首。
不是没人供出密宗,只有人力保之下,始作俑者的巫萨反倒并未受到牵连。
但借此,言清又赚了一波信仰。
不多时,淮南雪灾的消息传入王都,成许在极短的时间内,号召商贾捐银。
并将官夫人们捐出的银钱饰物,皆换成粮食,与之一起秘密交由皇帝。
老皇帝高兴不已,将救灾的差事交由他负责。
而在他去淮南赈灾的时间里,王城也曝出一件大事。
大皇子成夙不能人道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
一番彻查之后,矛头指向老二成江。
两位皇子当街大打出手,气得老皇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最后在群臣劝谏下,才只将二人禁足半年以示惩戒。
言清靠在贵妃榻上,心下直感叹成许其人好手段。
既给了两位竞争对手沉痛一击,又利用赈灾之事将自己美美隐身。
“小姐,宣旨的公公来了。”兰因小步进门提醒。
图桑此刻还在外为灾区筹备善款,实则暗中调查密宗与二皇子一派密谋之事。
宫里来的消息,不是赏赐就是老皇帝要见她。
这会儿淮南大灾国库吃紧,必然不会是前者。
登上来接她的轿辇,触摸到上面的凤纹时,她眼一眯肃寒面庞闪过一抹杀气。
摸了摸腕间银针,要是老皇帝敢动手动脚,她不介意叫他落得跟成夙一样的下场。
大太监带她去的地方并非御书房,而是皇帝的寝宫。
她佯装不懂其中深意,面容沉着冷傲,紧跟而入。
“参见陛下。”她双手交叉护于胸前,微微欠身行礼。
老皇帝浑浊老眼里色欲堆积,上来就要摸她的手:“神女不必多礼。”
言清皱眉后退,眼神不善。
他讪讪收回手,依旧是笑眯眯的神情,开口将殿内宫人屏退。
“淮南大灾叫朕茶饭不思,此番唤神女前来,也是想商量在神殿举办祭天大典为难民祈福一事。”
他邀请言清落座,还亲自替她倒了酒。
言清直愣愣站着:“陛下只需下旨即可。”
“朕如何能怠慢神女。”老皇帝走到近前想要揽她的腰,“朕既是天命人,神女乃辅佐者,你我二人便该并肩而立,只要神女愿意……”
见言清没有阻止或躲避的动作,他笑容越发肆意。
只刚碰到言清衣角,整个人便猛地一震,如有电流自手指传遍全身。
“神女……”以为是错觉,他再次伸手。
这回他头发竖起,直挺挺倒了下去,张嘴时吐出一口白烟。
看上去有点死。
【老猪蹄敢碰我家清清,我电我电我电死你丫的】
小八在系统空间里大怒。
“好了好了,消消气。”言清无奈出声安抚。
她蹲身翻起老色鬼眼皮看了看瞳孔的涣散程度,给他扎了几针。
这老东西可不光只垂涎她的美色。
还想借神女之名,全他真龙之威,好顺理成章成为能使万民归一的天命者。
老皇帝慢慢睁开眼睛,眼中毫无焦距,呆呆愣愣像个傻子。
言清用力拍拍他的脸,嫌弃的在他龙袍上擦了擦:“告诉我,戚远志被抄家是怎么回事?”
穴位刺激加精神力控制,相当于拿人当兽来御。
不过也只能对付这种意志不坚定的。
像木连城那人,她一个人对上,恐怕难以找准甩针的机会。
老皇帝木愣出声:“他胆敢骂朕劳民伤财,他该死!”
言清难掩厌恶:“你怎么陷害的他?”
“小三献计用官银失窃一事陷害,他的计划很完美。”老皇帝浑浑噩噩的说。
言清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将人打晕后又踹了一脚。
出去时,大太监一脸惊愕,跟看见鬼似的。
立刻冲进殿内,却见皇帝半死不活躺在地上。
“陛下,陛下,来人呐来人!把那个妖女——”他话还没对入殿的侍卫说完,老皇帝一把抓住他的手。
摆摆头示意其他人下去,老皇帝坐起身:“她果真是神女。”
刚才那凭空劈过来的雷霆,分明是对他渎神的惩罚。
冬去春来,成许已在回程路上。
图桑的调查也有了结果。
密宗这些年来四处搜寻四柱全阴的女子,以其血肉淬炼返老还童的邪功。
只他们太过谨慎,很难追踪到巢穴。
【清清,我知道在哪里】
小八主动打开地图,将位置标注了出来。
【新抓来的女子都被关押在这里,巫萨在等下月的十五月圆日】
这个月十五刚过,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若非昨夜阴云蔽月,巫萨只怕不会愿意再等。
临近傍晚,成许的队伍抵达皇城。
他抱着受伤严重的戚恒直闯神殿,求言清救戚恒一命。
情真意切的样子,完全不似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