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振东预备口令已经下达,只等“开火”出口,霎时间就会弹雨横飞,血流成河。
千钧一发时刻,只听“啪啪”几声枪响,寻声望去,只见战马嘶鸣,狼烟滚滚,一队人马闪电般来到跟前。
“爹!军队的人。”
“妈的!他们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看到驻军到来,父子二人顿时惊慌失措。
“真该死!”
夏啸天狠狠骂到。
眼见几百军人出现在眼前,他们刀枪林立,军装整齐,帽领上的徽章闪得父子俩人眩晕。
“驭……”
为首长官勒住战马,只见这军官目光肃穆,黄呢大衣笔挺,一副威武模样。此人便是驻军团长——卢德胜。
在他旁边,林同春县长戴着黑色礼帽,长袍马褂,玳瑁眼镜明光闪闪。
卢团长翻身下马,大声说到:“都给我住手,鬼子还没有到,你们却在这儿打起来了。”
“夏振东!我已命令不经我同意保安队不许擅自调动。而你却在这里杀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县长?”
看到迎上去的夏振东父子,林县长厉声质问着。
“林县长!我……我们……我们在捉拿逃兵。”夏振东结结巴巴地说道。
“还有共fei在这里闹事!保安队不出动能行吗?”夏啸天接过话来,他斜了林县长一眼,语气中带着不屑。
紧接着他点头哈腰走到卢团长面前。
“团长大人,鄙人夏啸天恭迎您的大驾。”
“团长,这是咱们县商会主席——夏啸天!他经常给咱驻军送钱送粮,是咱们的老朋友了。”一旁的王连长连忙介绍道。
“嗯,我倒是听说过。”看到卢团长对自己点了点头,夏啸天又急忙说道:“卢团长,您来的正好,看到吗?对面这帮人是伏虎山下来的共fei,赶快把他们拿下了。”
“你这匪字用的不对,现在是国共合作统一抗日,他们也是抗日的队伍。”一旁的任庆伟副官打断了他的话。
“嗯,有道理,枪口一致对外嘛,现在是一家人了。”卢团长话音刚落,只听一个声音传来。
“卢团长!林县长!其实说到匪咱们面前倒真的有匪!”
只见赵新生大踏步迎了过来。
“伏龙山游击队赵新生。”赵新生说着敬了一个军礼,卢团长回礼,两个抗战勇士眼中充满敬重之情。
“我说的匪就是他——夏啸天!他手上沾满了无数百姓的鲜血,现在他们父子听说贵军要开赴前线,就带领人马想要屠杀无辜群众,他两人才是真正的匪,比土匪还要凶残!”赵新生指着夏啸天父子愤怒声讨。
“嗯!好啊!我此番前来就是帮助林县长裁决官司的。前方抗战离不开后方的稳定,后方乱了,前方还怎么打仗?”闻听卢团长此言,夏啸天脸色大变,身子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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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卢团长这次能够率部而来,说到底还是林同春县长的功劳。
那龙得水父子临行前夜访林县长,把事情惊变的经过细说一番。
林县长当时听罢不由火冒三丈,他紧握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
“他妈的夏啸天,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我绝不能让奸人得逞!”李县长爆了粗口,后来他急赴军营面见卢团长。
这正是:
“本想讨得天理在,
怎奈奸人逞凶狂。
得水无奈抱憾去,
此生恨意永难平。
幸遇祝位真英雄,
天理昭昭惩奸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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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夏啸天被痛斥得面红耳赤,但他依然强词夺理地说道:“卢团长,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们才是趁机作乱。瞧!还有那个人,他叫雷大栓,贪生怕死从战场逃了回来,现在也跟着闹事……”夏啸天指着雷大栓说道。
“是啊卢团长,咱们马上就要开赴战场,我看把这个逃兵就地正法,也好给弟兄们起个警戒作用。”一旁的王连长别有用心的说到。
“雷大栓不是逃兵,全营的战士们都牺牲了,只有他幸运地活了下来,他现在是我们游击队员。”
“嗯!我来问问他。”听罢赵新生队长的话,卢团长对雷大栓摆了摆手,“你!过来一下!”
“大栓!”这时候,秀芝不知从什么地方站了出来,她紧紧拉着丈夫的手,“别过去大栓,千万别过去!”秀芝担心地说到。
“秀芝!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照护娘和孩子们吗?”
“乡亲们都来了,我不能躲在家里。再说我也不放心你。”
“不用担心秀芝,有战友和乡亲们在,他们不敢怎样。”大栓说完,大踏步迎上前去。
“你叫什么名字?原先在什么部队?番号多少?”
“雷大栓!新一师新兵营!”
“新一师!新兵营!你……”听到大栓报出番号,卢团长猛然间惊异地打量着他。
身边的人都有些吃惊,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见卢团长猛然转身,他对士兵们大声命令道:“全体立正!”
“向雷大栓——敬礼!”他的声音铿锵有力,震撼身心!士兵们齐刷刷敬起军礼。
“你们看到了吗,雷大栓!他是我们新一师新兵营活着的英雄。我们不会忘记,荥牟镇一战,新兵营的弟兄们用自己的生命挡住了日军精锐部队的进攻,我们新一师主力才得以突围成功,没有他们,就没有我卢德胜的今天!也没有你们的今天!让我们向英雄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卢德胜团长庄严地敬着军礼,他的手激动得在颤抖,久久不愿放下,而他的眼中更是饱含热泪……
“卢团长!感谢您……还……记着我们……”大栓的泪水夺眶而出,随即他“啪”的一声庄重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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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呀!听到吗?是大栓!大栓回来了!”队伍后面的家属们顿时沸腾起来,他们一窝蜂向前涌来。
“大栓啊!哎呀!真的是你呀……”当菅同喜看到大栓的时候,他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大栓……”他狂喊着,不顾一切地挤向前去。
“表哥!”眼看他就要跌倒,秀芝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大栓!快告诉我!草根呢?草根他在哪里?”菅同喜大喊着,他紧紧拉着大栓的手,他终于可以知道儿子的消息了!
“同喜哥……”未等大栓把话说完,乡亲们的询问声已经把他淹没……
“大栓!快告诉我!我的丈夫呢……”
“大栓,我的儿子呢?他回来了没有?”
“大栓叔!我的父亲呢?他还活着吗?”
盼星星、盼月亮!夜以继日的盼望中,乡亲们终于可以知道亲人的消息。
望着一双双急切的目光,大栓的心中如同刀割般的疼痛!
他该如何回答乡亲们啊?
他能告诉乡亲们亲人都牺牲了吗?他能告诉乡亲们只有自己和水生活了下来吗?
“表哥!嫂子!好兄弟……”大栓痛苦地呼唤着,突然间,这个钢铁般的汉子“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他哭得是那样的凄惨,那样的悲痛,那是压抑已久的痛苦和哀伤!
“草根……他不在了吗?不!不会的!”菅同喜喃喃说着。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回来?我的儿子啊!草根……”看到痛哭中的大栓,乡亲们的心中顿时罩着一层不祥的阴影,他们和菅同喜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望着眼前这一幕,在场的许多人流下了眼泪。
“乡亲们!听我说!让我来告诉你们……”卢团长擦了擦眼泪,他对乡亲们说道:“乡亲们,我知道那场战斗,咱们颖桥镇从军的士兵许多人都参加了那场战斗,战斗非常惨烈,我们的战士抵住了鬼子的一次又一次进攻,大部分的弟兄都牺牲在战场,只有少数人分散突围,他们彼此失去了联系,可我想……他们……应该还有活着的人……”卢团长话语哽咽……
“乡亲们,亲人们虽然牺牲了,但他们是为国捐躯,他们是以抵御外辱的英雄!我们的后来人会永远牢记他们!他们的英雄事迹将永载史册……”
“听我的命令,向天空鸣枪,告慰英雄的亡灵!”
“啪、啪、啪、啪、啪啪……”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彻天空,久久回荡在人们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