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城欲摧。
战争的阴霾,压在了洛阳城每一个居民的心中。
西楚的军队,一日便攻克了函谷关,整个河南尹,都震动了。
当士颂的檄文传到洛阳的时候,大家心中,都想怎么样,西面还有一座函谷关。
而且,函谷关外,士颂还被季汉军队击败过。
怎么看,都能抵挡楚军一段时间。
结果,诸葛诞带着两万多败军,退回洛阳城后,洛阳周边,诸多世家门阀,开始了疯狂的东迁转移。
这些人里面,可有不少人,都上过士颂的“必杀名单”。
好不容易归顺季汉,保全了家族的资产田地。本以为士颂和刘备之间,多少还能缓和多少年,他们还有时间,把家族的重心转移到虎牢关以东。
这些人,在收到士颂起兵“清君臣”的消息后,本来还想着慢慢转移资产,从容转移亲眷仆从。
结果楚军依靠墨家攻城塔,强攻函谷关个,诸葛诞又果断存人失地,退守洛阳。
这样一来,他们这些京畿地区的门阀世家们,仓促之间,还逃不掉。
他们大多数人,只能从周边的县城,跑到洛阳来,借助洛阳城大高的城墙,来保住自己的性命。
“那墨家攻城车,真有那么厉害吗?”张飞瞪着他的大眼睛,大声嚷着,丝毫不把诸葛诞的囧态放在眼中。
“若是俺在函谷关,他小小徐晃,哪敢如此嚣张!”
为了避免张飞说出更打击人的话,刘晔和陈登一起拦住了张飞。
“三将军,不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乃是万人敌的猛将。”陈登的个性,八面玲珑,自然知道如何顺毛捋,让张飞舒服。
而刘晔,则是从他攻城器械专家的身份,给出了专业的分析。
“墨家的攻城塔,高有数丈,又有厚皮铁甲,掩护攻城部队登城,十分方便。”
“守城一方的优势,在那样的攻城塔面前,消失殆尽。若是强行守城,的确得不偿失。”
张飞本来想要发火,但劝说他的这两个人,一个是老朋友陈登,一个是汉室宗亲刘晔,如今都是刘备麾下,数得着的得力干将。
他只能撇嘴,不满道:“那就正面硬刚嘛,何必退兵。”
“三将军,徐晃武艺不弱,楚军士兵士气如虹,突然袭击,我军又无守关优势,不可与敌军死战。”
张飞有些不服气。
“那若是士颂小儿的墨家攻城塔,推到了洛阳城,我们守不守洛阳?”
刘晔笑道:“楚国的攻城塔,可没有那么容易穿过函谷关,他若是拆了再重组,只怕没有小半年,根本弄不完。”
“再说了,即便是他把攻城塔推过来了,洛阳城不是函谷关,只有一面对敌。而且,如今洛阳城内,不是还有三将军在嘛。”
张飞眼珠子一转,不觉得对方的话有什么问题,当即点头。
而后,他又问道:“对了,我见诸多百姓,为躲避战乱,逃进了洛阳城,城内粮食,是否充足,要不要俺分出一部分军队,保护他们,向东撤出虎牢关?”
张飞虽然凶狠,但对百姓还是很爱护的,尤其是想着自家大哥,那是仁德正义之人,他越发觉得自己要保护好弱势群体。
尤其是,当年被曹操追杀的那么惨,他心里还是有阴影的。
诸葛诞终是找到机会,介绍了几句。
“逃入城内的,多是河南尹郡内门阀世家,普通百姓,倒是不会惧怕那楚军。”
张飞听了,恍然大悟。
“喔,对了,士颂那小子,只杀有钱的,平头百姓,他也很是善待。差点把这事给忘记了。”
“行吧,城内军队,诸葛诞你小子好好整顿一番,俺带来了的那三万人,我自己负责好,后勤需求,我会让范疆,张达来和你接洽。”
“喏。”诸葛诞自然领命。
数日后。
士颂的主力大军,挟破函谷之威,兵锋直抵洛阳城下。
做工精致的“楚”字王旗,烈烈招展,和洛阳城头上的那饱经风霜地“汉”字大旗,隔空对峙。
“楚国雄兵,果然器械精良。”
陈登站在城楼上,发出叹息。
现场诸人之中,唯有他是第一次见到楚军主力。
刘晔这个从前还在士颂麾下打过工,后来叛离士颂的人,是知道楚军一些底细的。
“士颂麾下,在除了墨家,还有专门的工匠工坊,规模巨大。”
“最早在他颖水惨败之前,荆北的工坊,被他称之为‘流水线’之法,武器打造,盔甲制作,十分流畅。”
“至于攻城器械,则专门依靠墨家的巧工打造。不但如此,他士颂本人,也在这些器械之道上颇有巧思,往往点拨几句,便能打开一个新的思路方向。”
最后,刘晔眉头微蹙。“可惜啊,一身本事,却未用在正道。”
“若是他士颂真心归顺季汉,这天下,哪还有这许多战乱。”
毕竟是刘秀后人,刘晔心中怎么可能不装着复兴大汉的想法,最早投效士颂,也是当年看士颂为了保护汉献帝,和曹操争斗大败,以为他真心匡扶汉室。
后来嘛。
刘晔也想通了,真要复兴汉室,还是得他们老刘家自己人。
张飞双手叉腰,冷笑道:“当年曹操不就说了嘛,这个士颂,就是当世王莽,装模作样,外表忠厚,内心奸诈之人。嘿,这曹操,看人真准。”
“好了,既然士颂来了,我且出城迎战,看看他西楚战将,又何人敢出来,和我斗上一斗。”
说罢,张飞转身就准备出城挑战了。
“且慢。”
“三将军,留步!”
陈登也好,刘晔也好,哪里敢让张飞出去找士颂斗将。
这洛阳城内,战兵辅兵,门阀世家的仆从曲部,纠集起来差不多小十万人马。如今能镇住场子的,可不就是他张飞吗。
万一他张飞有个闪失,这洛阳城可不就没了。
陈登拉着张飞的手,笑着说道。
“三将军,陛下派你我率军前来,是来稳住洛阳城的,让我们二人来此坚守,而非出城迎敌。三将军切不可枉顾圣意。”
没办法,这种时候,陈登只能把刘备拿出来压住张飞。
张飞虽然不情愿,但仔细一想,刘备的确只是让他来坚守城池。
他挠了挠了脑袋,不耐烦道:“行吧,我不出城,且看士颂小儿,敢不敢来攻。”
他本以为,士颂既然率领大军到了,为了示威也好,还是对标函谷关那边的攻城也好,都会试探着攻城一下。
但这种无谓的牺牲和浪费,士颂可不会做。
他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洛阳城,确认城头上,新出现了的张飞的大旗。
“诸位,张飞带了援军过来,说是城内已有十万大军。”
“不知这洛阳城,当如何攻取?”
马谡看了眼贾诩,眼神深邃的贾诩微微颔首,让他颇为自信。
“洛阳城池高大,我军虽有投石车,攻城弩,若是强攻,也必然损耗严重。”
“季汉这边,既然派出张飞来援,则必有后手。我以为,我们依旧可以围点打援!”
士颂嘴角微微扬起,看了看不远处乐进的战旗,当日围攻宛城,楚军便是用的这招,今日围攻洛阳,这招数是否有用,士颂心里可没底。
仿佛看透了士颂心中所想,马谡继续说道:“和从前不同,此次打援,并非是要把季汉后续援军击溃消灭。只需要反复袭扰,乱其军心,疲其筋骨,待其疲惫之时,将其击退即可。”
马谡是记得士颂的大战略的,这次出兵,不是和季汉决战,而是来打压季汉,压缩季汉的地盘和生存空间即可。
最完美的状态,便是消灭一部分季汉军队,然后刘备这边派人求和,让出包括虎牢关在内,虎牢关以西的所有地盘。
“那时候,我们可和刘备谈判,一旦刘备示弱。曹魏东吴,必然异动。不论是北面还是南面,才是我们主攻所在。”
士颂眼角,偷看了贾诩一眼,见贾诩并没有觉得不妥,便同意了马谡的建议。
“行,且依幼常之谋。”
“不过,也不能便宜了洛阳城内的张飞,自明日起,每日早,中,晚,用膳时刻,投石车都给我砸上三轮。”
“砸完之后,组织人手叫骂,就说张飞是缩头乌龟。”
“若是张飞真忍不住杀出来了,嘿嘿,所有攻城弩,不要节约箭矢,全部给我瞄准了射。”
洛阳城,城墙坚固。
尤其是刘晔主政后,对洛阳城进行了多番加固。
此时,这些平日里看起来没多少用处的加固城防,效果得到了体现。
即便是楚军投石车,每日狂轰滥炸,洛阳城城墙,依旧岿然不动。
只有张飞被一众文武堵在城内,宁可让他喝酒,都不让走上城楼。
“气撒我也!”
“他士颂小儿,如此下作,天天叫骂,真当我不能出城!”
这段日子,他倒是憋屈,每天被楚军变着花样的骂,以他的脾气,早就受不住了。
但刘备的在陈留,很快就聚集了一大批军队,以于禁为统军大将,刘封、袁綝、陈式等人为副将,陈群、简雍、陈震为谋士,整合了大军“十五万”,号称二十五万大军。
此时,已经过了虎牢关,向洛阳进发。
只是他这十五万人马,真正的季汉主力战兵,不过于禁手上的三万人马。
其余便是中原世家们仆从曲部,已经被刘备个人人格魅力吸引的普通百姓,所组成的“义勇兵”。
这样的部队,若是士颂真的不顾一切,全军压上,还真能一口吃下。
但后面,士颂可能就要面对,诸葛亮麾下那真正的季汉精锐部队,对自己的决死反击了。
这个消息,同样被楚军的探马确认。
“幼常,刘备大军即将到来,你那反复袭扰的战略准备,准备的如何了?”
楚军,中军大帐内,不仅仅是士颂,众人都等着马谡的回答。
马谡对着士颂拱手,脸色颇为自信。
“刘备之兵,乌合之众尔。”
“未经训练,便骤然走上战场,这等新卒,皆会畏战。我已经做好准备,可效仿古法,以疑兵之计,惊吓其众。”
说着,马谡从他刚刚坐定的位置,拿出一面战鼓,又在地图上洛阳城南的方向,画出一个圈圈。
“刘备若来,其军必定驻扎此间。我已挑选精锐军士千人,分为十队,每队都带上十面战鼓。事先在周边埋伏。”
“等刘备驻军之后,每到半夜,便擂鼓呐喊,作万军齐攻之势!”
“黑夜之中,难辨虚实。季汉新卒,必惊骇失措!纵有宿将弹压,其军亦彻夜难宁,疲惫不堪。”
士颂看着马谡,很是满意。
“若是刘备不管不顾,我们便可十假之中,忽去一真。雷霆一击,摧垮其寨!”
“刘备若退,我衔尾追杀,必能咬掉他一大口血肉。”
“而他若是进入洛阳城。嘿嘿。三十多万军队困于一城,那我可就真的要围城,把他刘备困死在洛阳了。”
为了让马谡的这个疑兵之计,能顺利执行。士颂特地安排了几员将领,来配合执行这谋划。
“沙摩柯、阿会喃,董茶娜、黑塌。”士颂点起军中几员蛮将后,环视一圈,最终把目光落在了李严身上。
“征西将军,可有意总览此次袭击?”
李严在楚国的官职不低,尤其是在士颂势弱之时,常年驻守汉中一线,顶住曹魏,是士颂麾下难得的政治军事,都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这次,也是为了给李严机会,让他能在正面主战场上有所表现,所以士颂也把李严从汉中调了出来,随大军一起出征。
“敢不从命。”
既然都被士颂询问了,李严自然不会推辞。
是夜,千余楚军精锐,分为十队,每两队互相呼应,进入了洛阳南面的,刘备援兵可能安营扎寨的地区附近。
只是士颂也好,马谡也好,都没有想到,楚军的调动,城内的守军没有发现,季汉的探哨骑兵没有发现。
反倒是洛阳地区,已经没落的几家门阀氏族,察觉到了异样。
并不是所有世家豪族,都会把自家子弟都送入洛阳城内的。
河南尹这里,还有两个比较特别的家族,他们两家的家主,都留在了城外,而且此刻,也已经从自家耳目处,得到了楚军小股精锐,带着诸多战鼓,悄悄潜伏的情报。
“悬羊击鼓?”
“这楚军看来是有所谋划啊。”
一个看似简陋的小村落中,河南阴氏的族长阴修,摸着自己花白的长须,陷入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