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竹桃,一种长期接触后,或者微量服用,就会引发心脏衰竭的有毒植物。在古代,常常被用来制作慢性毒药。
武陵学院的医学院中,对于毒药的研究,在这个时空中,在士颂的支持下,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本来王异的计谋里,对于这批供给东羌部落的粮食,是准备配一些常见的泻药之类,让东羌部落的人在吃了这批粮食后,能减少一些战斗力的。
但楚国在毒药方面的研究,让贾诩有了更好的选择。
贾诩将粮食分成了三种。
第一种,就是简简单单地,干净的粮食,也是招募东羌诸部时使用的“诱饵”。
有赵昂在这里,自然由他来分配这些粮食的发放。
第二种粮食,便是一种掺入了夹竹桃汁水的毒药,和赵昂说好了,在楚军出现后,便可以逐步拿出来使用。
而最后一种粮食,那就是简简单单的有毒食物了,尤其是一些腌制类的肉食,里面都是掺着雷公藤这一剂毒药的。
吃这些投毒过的食物,便会腹胀呕吐,四肢抽搐。体质差点的人,甚至会直接毙命。
“起火啦!”
就在楚军围城的第四天清晨,天刚刚亮的时候,城内一处粮仓突然起火。
这里的粮食虽然不多,但最近一段时间,城内各处的供给,都是来自这里。
“可恶,一定是楚军派了奸细混入城内。”
“不行,我这就带着人,亲自去和楚军交涉!这城内除了守军还有妇女百姓,他们楚军号称仁义之师,怎么可以突袭我军粮草呢?”
赵昂在“扑灭”大火后,义正言辞,决定带着自己的护卫们,出城去和楚军谈判。
姚畅问道:“大人,你可是马家族人,这么出去和楚军交涉,会不会有危险?”
“不必担忧,我只说自己是城内富户,代表固原百姓,和他们交涉,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我不在城内之时,姚督都,可要看护好剩下的粮仓,并做好粮食分发工作。”
赵昂烧掉了最后一批干净的粮食,然后把余下各种有毒的粮食,交给了姚畅负责管理。
他知道,自己这一去,便是再也不会回来。
而这城内,十万东羌族人,不论老幼男女,只怕都无好下场了。
“我必须这么做!”虽然心中有些不忍心,毕竟东羌部落内,也有无辜的孩童,也有垂暮的老人。
但他在领命出发前,王异就问过他。
“夫君若是不行此计,便是让我陇右儿郎,为先登之士,为楚王平定雍凉,抛洒热血,不知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夫君想要看到的。”
当时赵昂就无言以对。
是啊,陇右之地,尤其是这安定郡,本来就是汉家州郡,怎么这些年下来,反而大半个郡,变成了东羌诸部的草场了。
安定郡内的汉族百姓,真是心甘情愿离开这里的吗?
若不是被这些是不是就叛乱的东羌各部所逼迫,若不是是不是被他们劫掠作为“礼物”送去给匈奴当奴隶,这里的汉族百姓,会选择逃走吗?
“他们屠戮汉人时,驱赶汉民时,有没有考虑过,我等汉民之中,也有贫苦百姓,也有年幼的儿童。”
完成心理建设后,赵昂带着自己的数百亲卫,直接出城。
出城后,他还好心提醒守护城门的段炎,关闭好城门,不要给楚军偷袭的机会。
回到楚军军营,赵昂首先面见徐晃,而后从楚军军营中,拖拽出了马种真人,这个窝囊废在冀城动乱时,居然不敢战不敢逃,最终跪在地上求饶,愿意代表马家投降。
蒋干原本还想直接让他去当这个奸细,毕竟本人出面,更加稳妥。
但士颂和贾诩一起反对,觉得这人投降的表现太过浮夸,不堪重用。尤其是士颂,对于这种贪生怕死之人,是丝毫好感都没有的。
最后还是决定让赵昂对着马种的形象外貌,做了下伪装,就去施展计谋了。
“将军到此,已有数日,按照约定,应该已经做好了布置。这马种的人头,是否可用了?”赵昂知道徐晃在楚国身份不低,说话还是很恭敬的。
徐晃笑道:“早已布置妥当,五日时间,数万将士民夫,还配有铁车弩机,我徐晃若是让一个羌族轻骑逃走,我这楚国后将军,就不用当了。”
“陈先生,处置马种的事,就交给先生了。”
既然领了军令,陈矫虽向抵触,但他知道这是贾诩和士颂,特地为他做的局,逼着他和楚国的船绑死。
便也只能按照安排,把被捆绑起来的马种,拖到了固原城外,而后开始围着固原城游走呼喊。
“城内内的羌族叛贼听着,这个马种,乃是朝廷叛逆马家之人,尔等助纣为孽,本该全部坑杀,但我楚王仁德,只诛首恶,余者不问。”
陈矫心中,腹诽不已。仁德?呵呵,你士颂给满城十多万人下毒,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是仁德之主。
士颂是听不到他陈矫的心声,否则也会辩驳几句,那是你不知道这西凉走出去的东羌各部,在五胡十六国时期,杀了多少汉族百姓,才会觉得他们可怜。
心中虽然不屑,但面上,陈矫依旧呼喊不停:“城内羌族听好了,只需要将姚畅,段炎等大小豪帅人头,全家首级送上,便可免去一死。”
“时不我待,你们最好还是想清楚了,否则,这马种的下场,便是你们的下场!”
喊了许久后,当着城内羌族部落首领的面,陈矫亲手斩下了马种的人头,他毕竟是个文臣,一刀还没有斩断脖子,还特地补了两刀,在完全斩断。
让周围观看他动手的人,皱眉挤眼,面色异常难看。
“想让我们去送死,楚军做梦!”姚畅和段炎看着城外大言不惭的陈矫,自然反唇相讥。
但陈矫似乎没有和他们吵架的心思,杀了马种,把马种人头高高挂上旗杆后,便退回楚军军营之中,似乎在他看来,没有必要和死人过多的废话。
“唉,可惜了马种先生,身份居然被楚军识破。”段炎盯着那边马种装束的身体和人头看了许久,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
但是到了下午,固原城内的局面,就开始出问题了。
姚畅检查了几个粮仓,里面不仅仅有粮食,而且还有腌肉腌鱼,这是从前马种都没有拿出来的东西。
结果姚畅大手一挥,说楚军既来,全军上下,当饱餐一顿,鼓舞士气。
但吃完饭没有多久,就开始有军士上吐下泻。
而他特地把腌制的肉和鱼送回自家家眷享用过后,他的妻儿,纷纷病倒,连医生都没有等到,小儿子就直接毙命了。
“粮食有毒!”
段炎红着眼睛找到姚畅时,姚畅正守在其妻子身边,他的妻子,从前也是羌族的女中英豪,是可以上马骑射的人物。
但现在,虚弱的躺在自己面前,脸色惨白,显然是没有多长时间好活了。
“我们是不是中计了?”段炎低声询问着。
“不应该啊,马大人在时,这些粮食都没有问题啊。”
“一定是城内的奸细投毒,中午打开的粮仓,里面的粮食不要再发了。下午换个粮仓的粮食食用。”
姚畅也好,段炎也好,直到现在,依旧没有怀疑马种的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呢,别人在的时候,城内一切正常。
因为有奸细混入城内放火,别人为了百姓安危,出城去和楚军交涉,结果一去不回,被楚军斩杀。
城内现在这么多人中毒,只有可能还是那些奸细做的。
“把今日中午放粮草的人,全部抓起来,一个个审,我一定要查到,是谁下得毒,是谁害死了我的妻儿!”
姚畅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就找出奸细。
但到了晚上,拷打了一下午的罪犯,他什么有效的信息都没有得到。
而晚膳过后,城内又一大批军民百姓,纷纷中毒。
体质弱的,直接暴毙,体质好点的人,只能痛苦挨着。
就连中午还来找过他的段炎,现在也已经倒下来。
城内东羌各部,人心惶惶。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姚畅想不明白,他只能下令暂停粮仓的粮食发放,让东羌各部先食用自家储备的粮食。
但这就有新的问题了,大家的存粮可是有限的。
当初来固原城,就是想要在这城内白吃白拿的,现在反而得靠自家的粮食,来养全城军民,东羌部族内,不少人都不愿意了。
“神威将军的人马,什么时候才能来。”
“那西羌国主,会借兵马给神威将军吗?”
“要我说啊,当初就不应该跟着马腾韩遂去招惹什么楚国,看吧,现在马腾韩遂一死一降,还连累我们也跟着受罪。”
“要我说,还不如直接投降了楚国好了,大不了多缴纳一些税钱给他楚国。”
“是啊,是啊,听说楚侯铜币,本来就是楚国这边制的,说不定在楚国的治理下,我们的生活可以过得更好。”
底层的羌族百姓中,不少人都倾向于投降了。
但是他们不知道,即便他们跪下了,一样也不过是士颂眼中,待宰杀的羔羊而已。
“跪下,就能免死吗?”
士颂带着颂卫营,也在这天夜里,来到了徐晃军营。
陈娇本来想要为城内的羌族百姓求情,说城内还有不少汉民,一样困在城内,期望士颂能接受对面的投降。
但士颂冷漠的话语,让他很明智地闭嘴不言。
“至于那些不舍得自家财产,非要留在城内的汉民,也只能算是他们活该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故事,千百年来,不差这一座城。”
士颂说完,便在徐晃军营内,开始查阅军队补给,尤其是引火燃烧之物。
为了消灭东羌各部,士颂可是把陇右各郡的粮食搜刮干净了。
这些粮食掺了毒后,自己定然是不会让这些粮食流露出去,祸害天下。
等灭了东羌诸部,这些粮食,还有整个城池,他都准备一把火烧掉。
简单来说,就是两个字:焚城。
“大王,刚才有一支百余人的羌族队伍,举着白旗想要来投降,已经全部射杀。”
姜维走进军营,继续汇报道。
“这些人在被射杀前,似乎在哭诉,说是城内粮食有毒,死了大批人。若是真的,只怕是城内轻骑,随时可能会向往突围。”
本来士颂没准备带着小姜维来一线的,但贾诩说,这番谋划,正好可以让姜维到现场看看,体验一下谋划之后,双方战力的倾斜改变,让他直观地去体会,什么叫“多算则胜”。
士颂“嗯”了一声,对这样的局面早有预料。
“按原定计划,各部人马,做好防备,不论是来投降的,还是来冲阵的,一律杀之,不论男女老幼,一个不许放过来。”
果然,到了第二天白天。
固原城内,越来越多的羌族百姓开始哭着离开,他们以老人和妇女,牵着年幼的儿童,举着白旗,走在最前面。
“这些东羌部落的百姓,真的要杀吗?”
固原城西面,守在这里的,是成公英和侯选。见到对面的羌族百姓,连侯选都有些于心不忍。
“放箭,一个不留,全部射杀!”
成公英倒是冷静至极。
下令之后,他看向侯选,说道:“你真以为士颂是什么好人不成,这乱世之中,争雄天下的人,再好的名声,也不过是被他利用的道具而已。还是那句话,刻着的仁义二字的刀,一样可以杀人。而且杀之前,还会给人扣上该杀的罪。”
而后,他又低声说道:“你当赵昂他们为何要弄这等丧尽天良的计谋?”
“还不是为了他们陇右军自己,我可打听清楚了,等这固原城内十万东羌军民百姓,全部击杀之后,陇右军,不论是赵衢还是庞恭,又或者姜叙的部队,都会全部打散重编。”
侯选一愣,问道:“这陇右群豪,为士颂立下大功,为何还要被打散重编?”
成公英叹气道:“打散重编,便是将陇右军中的良好军士,吸收到楚军主力队伍里面,既然不再独自成军,这些人也就不会是楚军的威胁了。”
“他们后面,也自然不会被当做喂刀的部队,去一线填命。”
侯选苦笑一声。“难怪,你我二人,还有阎行麾下,都是昔日韩遂军旧部。后面进入河西走廊,甚至和西羌国开战,我们这些人,便是顶在前面的肉盾了。”
过了片刻。
侯选继续说道:“我们这些人里面,就你成公英脑子好使,你倒是想个办法呀。”
成公英心说要是这办法好想,我早就想了,还需要等到现在。
不过,他倒是安慰侯选道:“马超逃去了西羌国,河西四郡那些地头蛇,谁敢在文和先生面前造次,屠了武都氐族,这下又要灭了安定郡内的东羌诸部,那些人就是再傻,也知道风往那边吹了。”
很快,这一队百姓中,没死的人,又哭喊着退回了固原城内。
几日后,楚军一直等待的东羌部队突围,并未发生。
姚畅他们这些东羌首领不傻,知道楚军在外面布置了这么久,冲上去就是去送死。
他们先是把城内的汉族富户屠杀,抢了他们的粮食。
而后便开始抢东羌各部百姓的粮食。
只是十万军民,这些粮食消耗起来,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左督都,再不突围,我们的粮食就要没有了。”段炎的儿子段业现在很急,自己父亲病重之后,勉强吊着一口气,而现在公认的东羌首领姚畅,却整日醉生梦死,对于军旅之事,不管不顾。
“别叫我左督都,这东羌督都的官职,就是个笑话,哈哈。”
他忽站起,举着酒瓶,边喝边吼:“一定是楚国,一定是士颂,他故意让马种把我们聚集起来,就是想要把我们东羌各部,和南面的氐族一样,屠杀干净。一定是这样的。”
“我们不如请降?”段业还是太年轻了,直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士颂是准备把他们屠灭干净,一个不留。
姚畅满口答应,同时,也露出了不屑的讥讽:“好,你去吧,只要你能走进楚军军营,你直接说,你可以代表我们东羌诸部,向他士颂投降,无条件投降,任由他士颂给我们安排任务。”
段业知道,姚畅现在的状态,已经是彻底放弃了,他只能自己派人去求和。
但结果,正如姚畅想的那样,举着白旗的使者,还没有能靠近楚军军营,连人带马,就被射杀。
东羌各部,至此,已陷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