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进店里，温度明显降低。
店里毫无装修痕迹，只是将所有货架都铺上了一层塑料布，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廉价的油漆味，地上湿漉漉的，一大片水迹汇集在门口。
天花板上深色的水痕像蛛网一样朝着四周蔓延，有些地方还在往下滴水，“啪嗒啪嗒”的滴水声敲打在塑料布上，听着让人有些烦躁。
“这漏水漏得也太严重了，你们没管吗？”
薛华看向天花板，询问的目光落到沈山身上。
沈山笑容不变，轻声解释道：“突发状况，管道老化渗漏，我也很遗憾，已经联系了维修人员，可能还没来吧。”
“管道老化，渗漏？”
薛华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真是巧了，你刚才还说除了保安一切正常，结果现在又恰巧碰上了管道老化，一屋子的水，这两者一点关系没有，怕是有点说不过去？”
空气有些凝固。
沈山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却又很快收敛，继续笑着解释：“可事实如此，我们不能将所有巧合都定义为阴谋，这样人生也会失去很多惊喜瞬间不是吗？”
“巧合的发生就是因为不确定性，才有不同的选择。”
“也许你生日当天得知了一件期待已久的好消息，你也不能因为就恰巧在那天发生，就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设计谋害你，而选择拒绝，谁都不信，这难道不是被害妄想症吗？”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专注眼前，对大家都好。”
说完，沈山的视线看向门口的陈弈：“陈先生是否也有同感？毕竟你身上发生的巧合已经多不胜数，你真的能就此放弃，彻底失去知道真相的途径吗？”
“……”
陈弈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观察着店铺内部的环境。
沈山的话里有很大的歧义和引导性。
如果在之前，陈弈也许会怀疑沈山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是不是知道头盔，或者对他能进入怪谈的原因有什么线索。
但现在，陈弈只会充耳不闻。
没有确切证据，没有利益关系，沈山这段莫名其妙的询问，就算给江维新也能中个七七八八。
纯模板套话。
“水是从哪里渗出来的？上次消防检查是什么时候？”
陈弈没有回答，反而连续抛出两个问题，沈山的表情不变，并没有纠结陈弈的态度，继续笑着回答。
“当然是定期检查的，我们非常重视消防安全。至于漏水的源头，可能是维修疏忽了，你们也知道楼上是餐饮区，某处管道老化了很正常……”
“行了，那个保安到底遇到了什么？沈山，这里没有别人，不要再弯弯绕绕的打哑迷，这商场里是不是有东西？”
薛华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沈山看向冷着脸的薛华，知道他的耐心即将告罄，沉默片刻开口道：“有，但都不成气候，只是喜欢吓一吓别人，没有对他们造成实质性伤害。”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薛华的表情一言难尽，明显不赞同沈山的这番言论。
对此，沈山早已预料，继续解释着：“你们来调查之前，应该也梳理过这里历年来发生的意外事件，但并没有人是因为碰到灵异事件而死亡的对吧？”
薛华沉默，但也确实如沈山所说，大部分事件都能够追溯到完整起因，除了那些传言，并没有人真的死在灵异事件里。
沈山又看向陈弈：“如你所说，你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我能确保十二具尸体与医院无关，不是顾川，也不是和那所医院任何相关的人，只是因为这件事发生在这里，所以我和你解释一下。”
“而后，再有其他疑问，我不会再做解答。”
“你可以跟着我们继续调查，但结果也是不会变的，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是一个想长生的囚徒，以献祭祭品的方式和鬼神换取寿命，最后以失败告终而已。”
没等陈弈回答，薛华率先开口：“怎么，这就想把小陈排除了？”
薛华嗤笑一声：“我说过，我会带着他找到真相，不管他的目的有没有达成，在我的承诺没有完成时，他也别想离开。”
“至于你，想一对一或者搞埋伏都随便。”
“……你应该也猜到我的另一个目的了，那就别耽误时间，直接说吧，你们是不是在商场里留下一尊鬼像了？”
沈山笑容收敛，淡淡的看了眼薛华身后的陈弈：“你确定不离开吗？接下来的对话会涉及更深的秘密，你刚接触这个世界，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在得知这件事后，你不可能全身而退。”
“我是为你好，陈弈，离开吧，我不会对你出手，也能和你保证，绝不会将此事上报。”
“你，和你的家人，都能平安。”
“……”
“小陈，相信我，就算你离开，他们也不会遵守约定的。没有自保能力可以，但如果同时缺乏了勇气和决心，那你将会成为他们的盘中餐。”
薛华站在陈弈面前，直面沈山：“而且，我保证你和你的家人都能好好的。”
“……”
陈弈揉了揉眉心，说不犹豫是假的，他可以不在乎沈山的威胁，继续硬刚。
但沈山连他的名字都查出来了，很有可能也了解他的关系网。
那应该也知道他的父母不在这个世界，那么他口中所谓的家人，很有可能是罗叔一家。
顾川设计罗芳乐这件事没有特意隐藏，李雪曼能及时来救援，就说明这件事很可能别人也会知道。
罗叔对外也称自己和他们是一家人，那么罗叔一家和他的关系一查也能查出来。
陈弈不能冒险。
可薛华说的也没错，他和沈山打过交道，而且被沈山坑过，对沈山的信任度很低，沈山不一定会遵守诺言。
但最重要的，还是沈山的一面之词，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件事与医院无关。
毕竟最开始沈山也说过他们与医院无关，结果被薛华拆穿，他们组织和医院是有交易往来的。
而沈山又改口说只是与他的商场无关。
沈山说的或许是真话，但不完全是真相。
他会隐藏关键部分，只告诉你狭隘的真相，当你信以为真，他却只是隔岸观火，看着你因为相信他的“真相”而自掘坟墓。
“……真相需要确凿的证据，而不是空口无凭，我对你的答案保持怀疑态度。”
陈弈的话已经表明了态度，沈山有些意外的轻挑眉梢，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语气平淡：“你能承受后果就好，我言尽于此。”
说完沈山没再理会陈弈，视线落在三番五次针对他的薛华身上。
“你真的很讨厌我，因为我之前拿你当诱饵的事吗？可那种情况下，为了自保，情有可原吧，你为什么不能看开一点？”
“知道你没死，我也很开心，我是真的……”
“没人想听你那又臭又长的流水账，你爱怎么想怎么想，你高兴去死，不高兴也去死，你死了我或许能高兴点，这才叫看开了。”
薛华表情平淡，语气却自带嘲讽意味，他真的很烦这种动不动就开嘴炮的人，说个没完，半小时过去全是放屁。
奈何这些人像是一个模版出来的，就喜欢说些谜语，上来就是一大串似是而非的话，最后告诉你他一开始不是这个意思。
薛华回头看了眼陈弈，语气平静：“去，你就守着门口，别让任何人进来。”
“既然好好说话不听，那就招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