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门轴转动的声音。
陈弈放下照片转头就走，关上门的瞬间，房间里面传来一声叹息。
走廊里飘荡着一股消毒水味，空气中还多了一丝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陈弈眼底有几分凝重，第三扇门是最靠里的一扇，而此刻，门是打开的。
里面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线，和前面两间房完全不同。
陈弈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灯光照进门口，地上全是血淋淋的抓痕。
像是有人挣扎着想要爬出来，却又被拖了回去。
“……”
陈弈回头看了眼整条走廊，明明没有变化，但陈弈却觉得有什么和刚刚不同了。
陈弈回过头盯着第三个房间沉默半晌，还是走了过去。
一站在门口，刺鼻的消毒水味直扑而来，让人有些窒息。
但很快，刺鼻的味道消散，房间里只有一股陈旧的霉味，像是很久没有通风过了。
陈弈在玄关找了一下，没有找到灯的开关，似乎这里只剩下黑暗。
手电筒的光线越来越暗，就像在逐渐被吞噬。
按照记忆里大致的方位，陈弈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在前两个房间里，窗户下都有张病床，而且线索基本也在病床附近。
但陈弈在走了一段时间后，本该到达的路程，除了地上杂乱的划痕和灰尘，房间里似乎再没有别的东西。
陈弈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向前摸索。
空无一物。
墙壁、病床、什么都没有。
这里似乎是个空房间。
“……”
陈弈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是谁？是查理吗？”
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自陈弈身后响起。
陈弈一时沉默，还在思考该怎么回答才能降低威胁。
但那人没有立刻听见回答，又低声呢喃：“你早就不想见我了，怎么会来看我……”
“……那你是谁？”
那道声音忽然贴着陈弈的耳边询问，惊的陈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想拉开距离，却被对方死死按住肩膀：“你，你呢，你是谁？”
陈弈果断摇头，就算看不见，也朝着声音来源看去，语气坚定：“是查理让我来的，也只有他同意，我才能进来。”
“……”
禁锢着陈弈的手慢慢放开，房间里忽然亮起了柔和的灯光。
陈弈眼前不知何时站了个人，他穿着病号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像是挂在骨头架子上，空荡荡的极不合身。
他的皮肤苍白得毫无血色，黑洞洞的眼眶无神的望着某个方向。
他没有眼睛。
对于眼前的人，陈弈是有所猜测的，这三扇门里，除了查理，被关着的还有个“朋友”。
从第一个房间的日记上能看出，这个“朋友”也是作为实验体出现的，只不过和查理不一样，他拥有反抗精神。
他多次想逃离实验室。
虽然最后，似乎是失败了。
“你是谁？”
他又问了一遍。
陈弈做出回答：“陈弈，我叫陈弈。”
对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又重复了一遍：“你是谁？”
“……”
陈弈眯起眼睛，回想一下之前的线索，忽然说道：“我是，哥哥。”
在日记本里，对于实验员的称呼不是妈妈就是叔叔，全是这类似的代称，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彼此的姓名，只会以此称呼。
既然日记上是这么记录的，也就说明他们接受的信息就是如此，他也不例外。
“……哥哥？你怎么来了，我今天已经上完课了。”
眼前的人抬起脸，手足无措的拽着衣角。
态度这就改变了？
陈弈看着眼前不似演戏作假的人，也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有没有问题。
毕竟刚刚还质问他是谁的人，此刻又是个小孩心态，很难确定这两者的转换只是因为一个称谓。
陈弈平静的回应了一声，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对方乖巧的摇了摇头：“……没有，今天102很乖哦，一切都好。”
102？
这什么自称，实验编号吗？
陈弈不动声色的看向他的脖颈，并没有和查理的木偶一样印上编号。
“行，既然没有需要，那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102轻轻点头，随后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陈弈立刻跟上，很快，102就回到病床上坐下。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一面被血字覆盖的墙。
血字歪斜、重叠、干涸，像突然失控的呓语，又像控诉，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出指甲刮擦的痕迹。
越往墙角，字迹越发凌乱癫狂，形成一片狰狞暗红的血污。
而且这个房间的病床，和前面的比，多了束缚带。
绑带边缘已经磨损，金属扣上沾着些暗色的污渍，像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床上坐着的102缓缓转头看向陈弈，像是有些疑惑的轻声询问：“今天不用捆着我吗？”
陈弈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扫过102的手腕，虽然已经只剩下皮包骨头，但手腕那有一圈深色的勒痕，像是皮肤被磨破后又愈合，而留下的疤痕。
“为什么要捆着你？”陈弈轻声问着。
102低下头，像是在思考，片刻后，他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一直都是这样，如果妈妈的时候我没有被捆着，还会打我。”
陈弈眉头紧锁，但语气依旧保持平静：“她还会打你？这是不被允许的。”
102愣了愣，笑容忽然扩大：“是不被允许的吗？可你也有打过我的，你不记得了吗？”
陈弈沉默了一瞬，走上前检查床上的束缚带，冰冷，只有刺骨的冰冷。
“你认为这是正常的？”
102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又缓缓抬头望向天花板，声音轻飘飘的：“我想离开这里，可离家出走的都是坏孩子，妈妈说我是坏孩子，需要受到惩罚，只有认识到错误，变成好孩子才可以。”
“好孩子？”
陈弈再次确定，他们提到的“妈妈”就是秦素。
“嗯，好孩子，成为一个好孩子是妈妈所期望的，她希望我们幸福，希望我们开心，希望我们不被痛苦围绕，希望我们拥有快乐……”
102就像触发了什么记忆一样，开口就字正腔圆的说了一连串的话。
像被洗脑了。
102说完，神色有一瞬的茫然，随即又恢复正常，转头望着陈弈的方向：“哥哥，你觉得我是好孩子了吗？”
陈弈没有回答，收回手，视线看向门口——门是虚掩着的，走廊的灯光从缝隙里照进来，走廊明亮的灯光盖住了屋内柔和的光线，留下一条光斑重叠的光痕。
102没有等到回答，低头默默将束缚带绑到自己身上。
“你做什么？”陈弈回过头就看到这一幕，有些奇怪，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是个好孩子，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现在，你可以不用捆着自己。”
闻言，102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神情有些小心翼翼：“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我是个好孩子了？”
102黝黑的眼眶注视着陈弈，轻声道：“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陈弈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开口：“她为什么认为你不是好孩子？”
102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眉头一皱：“她的孩子有点多，我只是处理了几个不重要的，她就说我是坏孩子。”
“……”
陈弈陡然沉默，他就说，这件事绝不可能那么简单。
陈弈盯着眼前的102，忽然意识到什么，开口问道：“日记本是你的吧。”
平静的肯定句。
102嘴角上扬，轻轻点头：“不算，后来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