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弈和常临隔着茶几对视，空气安静的有些诡异。
沈瑜坐在沙发上，指尖轻轻按揉着酸痛的太阳穴：“怎么了，这种时候还要演来演去的吗？”
常临挑眉，转头看向沈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演戏？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沈瑜没接他的话，扭头看向陈弈询问道：“你们聊到哪一步了？”
还没等陈弈回答，常临却先笑出声：“聊到，他想怎么杀我。”
沈瑜点头，语气平静：“啊，到这一步了，挺好。”
常临眯起眼睛，屈指在茶几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三下：“看来你们两个也有自己的计划瞒着我。”
“真伤心，明明我们一直是伙伴来着，结果你们却孤立我？”
闻言，沈瑜抬眼看向常临：“同伴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有点讽刺。”
常临挑眉：“你要这么说，我可真的伤心了，我救了你们那么多次，还告诉你们真相，结果连句好话都得不到吗？”
沈瑜揉了揉眉心，和陈弈对视一眼，嗤笑一声：“他为什么能心安理得的，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弈摇头：“不清楚，可能是自信我们输定了。”
窗外又下雨了，大雾翻涌着，一些扭曲的影子在雾里若隐若现。
“……”
“陈弈。”
常临忽然开口，抬头盯着陈弈，神色阴冷：“你知道张绪在做什么吗？”
陈弈挑眉：“哦？你这个反应，看来他做到了啊。”
屋内的温度骤降。
“你早就知道了，你甚至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面对常临的质问，陈弈摇了摇头，纠正他的判断：“并不是，一开始确实如你所说，这是一场单纯的交易，我以身份牌换取保命次数。”
“但你不道德，你操控故事进展，混淆我的记忆，让我模糊了对这里的时间概念。”
“以至于，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我的身份牌是什么。”
常临的笑意更深：“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动手？你知道了这一点，为什么还要让我发现？”
“因为镜面反转需要时间生效。”
陈弈淡淡开口：“张绪得先死，你才会死。”
常临嗤笑：“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让他得逞？”
见常临依然不相信，陈弈耸了耸肩：“你阻止不了。”
“镜面不是即时生效的，可一旦触发，就不可逆，这也就说明——张绪已经死了。”
常临的表情终于变了。
陈弈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太自信了，你以为自己掌控一切，但你忘了——‘镜面’最初是我的身份牌。”
常临的瞳孔微微收缩：“你什么意思？”
陈弈嘴角上扬：“什么意思？就是说，张绪瞒过你了，获得了我的身份牌，并且成功使用。”
“他自杀，以换取镜面的你一同死亡。”
“镜面双生，命运相连。”
“你拿了我的身份牌这么久，一点都不看使用功能吗？”
常临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狂躁：“你们到底什么时候串通好的，明明我可以……”
陈弈打断他的话，挑眉：“你是可以操纵他，就像半个小时前来找我合作时，你也操控了他几分钟，但那又怎么样呢？”
“从你亲自来找我时，你就自信我们输定了，不管是张绪的计划，还是我的合作，我们只是徒劳的挣扎。”
“你是这么想的，白重他们是你的人，你也相信他们不敢背叛你，这个剧本最终还是会如你所愿。”
“可你错了。”
“白重是喜欢温虞的，这你也知道，而你杀了别人喜欢的人，你还指望别人替你卖命，是不是有点不合逻辑呢。”
常临一愣，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温虞只是一个我的……”
常临忽然顿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陈弈：“他真的喜欢温虞？还为了这个背叛我，就因为一个假的……温虞？”
陈弈摊手：“你明明知道不是吗，还是说你从头到尾都只拿别人当npc了，认为他们没有感情？”
“在你的眼里，也许这个世界就是个供你游乐的玩具屋，但他们不会这么认为。”
“就像温虞不甘于被操纵，其他人也不认为你可以凌驾在他们之上。”
“……可笑。”
常临冷笑一声，站起身直视陈弈：“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
陈弈摇头：“你还是把这一切定义为游戏，以输赢论结局。”
常临向前一步，茶几上的杯子被他打翻，他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从容：“游戏为什么不能定输赢？你可以玩游戏，为什么我不可以？”
陈弈拧眉，看了眼已经走到他身边的沈瑜，错身一步挡住常临的视线：“你自己都把这一切当做虚假的，谁还会认可你？”
“……”
常临盯着陈弈的眼睛，忽然扭头看向沈瑜：“你一直跟着他，是因为身份牌被他夺走了，没有选择吧？”
“他也在操控你，我可以帮你……”
没等常临说完，沈瑜就立刻拒绝道：“我相信他，你说再多也没用。”
“……凭什么？”
沈瑜没有回答，陈弈反而接过话茬，笑着询问：“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有没有觉得这句话很适合现在？”
闻言，常临愣了愣，扭头看向陈弈，眼神阴冷：“现在我决定，你也应该删除。”
话音落下，房间骤然陷入黑暗，四周的黑暗开始扭曲，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崩塌。
陈弈一把拉住沈瑜的手腕，冲向门口。
打开门，走廊已经变得扭曲，地面像是河流一般起伏。
身后的房间里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却如同催命的倒计时。
“陈弈，你真的觉得……我会让你们逃走？”
“我保证，在我死之前，一定会让你先消失。”
常临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陈弈没回答，只是拉着沈瑜加快了速度，跑向公寓门口。
门口依然坐着那个老人，他背对着陈弈两人，望着外面一动不动。
“小宇，是你吗？”老人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陈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沈瑜，轻声叮嘱：“不管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不要管，一直向前跑。”
沈瑜有所预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弈忽然笑了一下：“其实我还骗了你一件事。”
沈瑜愣了愣，下意识追问：“什么？”
陈弈眨了眨眼：“其实交换身份牌根本不需要那么恐怖，我只是故意吓唬吓唬你。”
“当然，还有骗一骗别人。”
“……”
“咯吱咯吱——”
老人忽然抽搐起来，整个人以一种十分扭曲诡异的姿势慢慢站了起来。
当他的脸完全转过来时，沈瑜的呼吸有片刻停滞——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转动的眼睛。
每一只眼睛都朝着不同的方向转动眼球，有些眼球布满血丝，有些浑浊发黄，就像是从不同人身上取下来，硬塞到他的脸上。
身后常临的脚步声在逼近。
沈瑜忽然感到手心一阵刺痛，低头一看，陈弈划破了她的掌心，将一枚碎片融入伤口。
陈弈抬头看向沈瑜，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好了，现在你可以通关了，去吧。”
说着，陈弈带着沈瑜直接冲门口，在即将和老人相遇时，陈弈侧身挡住老人，用力将沈瑜推出去，而自己则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小区的天空呈现出诡异的红色，仿佛被血浸透。
沈瑜没敢回头，一个劲的朝前跑，她不知道终点在什么地方，但她没有退路。
她必须通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