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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是全能的。

在那说不上痛苦,但全然令人无措的空白里,盖提亚有这个意识。

并不是所罗门创造成这样的。我们原本就是由人类精神活动的扭曲而生,是统帅获得了名称与能力的魔神的群体。

“我”从一开始就是超越者,当成为“我们”的时候,获得了全能的力量与视点。

(能听到魔神柱们融合解除的声音)

唯一的不满,就是身为七十二柱魔神的统括,要将一个人类奉为主人。

所罗门。冷酷无情的王。无能的王。虽能通晓一切,却没有去拯救任何人的王。与因愤怒而颤抖的我们相比,他是个过于悠闲,没有任何痛苦的男人。

但是。

“纯粹是因为,我没有愤怒的自由啊。”

(能听到魔神柱们结合解除的声音)

……失去了从诞生时就不欠缺任何存在的全能感。这种丧失的感觉,该如何表现呢。

一切都失去了,唯有恐惧和厌恶感残留。从未体验过的感情夺走了我的手脚。

(能听到魔神柱们放弃生存的声音)

我不理解在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一切。

那些恐惧,那些恳求,那些呜咽。内心的后悔,焦躁,我都不理解——这让我感到恐惧。

然而。那男人是在理解了这一切的前提之下,克服了这种恐惧的。他再一次选择了,比死更加恐惧的事。

……无能的王,究竟是何人的评价。

……冷酷无情的男人,究竟又是何人的感想。

(能听到魔神柱们拒绝结合的声音)

手脚在崩溃。英灵们仍不肯停止反抗。身为御主的存在还活着。无法维持光带。明明只需要再调整五分钟,就能完成最终证明了——为何,名为藤丸立香的敌人,却还站在我面前呢。

盖提亚的哀嚎声,惨烈得不像人能发出的动静。

“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你太碍事了。明明只要排除你就行了……为何我们,连这样一个人类,都无法排除呢——!”】

#盖提亚道心破碎了。

#何止盖提亚啊,魔神柱们全都道心破碎了。

#啊哈!活该!

#不不不别搞这样的语气词……我有点ptSd。但是活该!好死捏!

#“这颗行星疯了”,人类咬牙跨越苦难,面向未来这件事,对魔神柱而言居然是这样无法接受的吗?

#只看到“个体的悲剧”,没看到“总体的进化”——吉尔伽美什王所说的魔神们的局限,指的应该就是这一点吧?

“……人类能做到这样的事啊。”

在这一句话说出口之后,有不少人才意识到,提瓦特的包厢里,之前一直很安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从乌鲁克到时间神殿,描述的都是人类脱离神明的掌控,凭借自身意志向前迈进的故事;都是人类向全能的存在掀起叛旗,反抗全知全能之物的故事。

对于至今为止,很多国家仍然是神明执政的提瓦特来说,某些理念多少有点超前了。

然而,雷电影正襟危坐地看到现在,却不觉得感觉受到了冒犯。

“人类向来如此。”

钟离放下杯子,对至今仍无法放下一切的雷神,温和地说道。

雷神像是出神似的想了半天。人偶之身一旦像这样不动,几乎分辨不出“外在”究竟是雷电影还是雷电将军。但执掌稻妻的雷电之主思来想去,仍是觉得不妥。

“……太早了。”她用轻缓的语气说,“无论是对稻妻,还是对我。”

“这种事情,照你自己的节奏来就好啦。”温迪笑嘻嘻地说,“你想管多久就管多久嘛。”

“而且,必要的引导会让人少走弯路。我觉得那也不是件坏事哦。”纳西妲补充道。

什么?发生了什么?芙宁娜左看右看,不知道这些“同僚”们到底在聊什么话题,想了想,还是没敢插话。

多说多错啊。她演绎出泪洒当场的效果,“呜呜呜罗曼医生啊!”

*

三月七那边哭得很大声。

列车组那边在安慰这个共情能力实在是强过头了的小小姐。

神。神啊。

这个世界的神明……

【失去了力量。失去了全能的视点。几乎失去了一切的盖提亚,用怨恨的神色看向藤丸立香。

——但即使失去了一切,这正在消失的躯体仍能够受到控制。仍能够使用。仍拥有最后一点的,蚂蚁大小的力量。

多么恰好啊,他的仇敌仍在面前。

盖提亚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近藤丸立香。

少年抓紧巨盾凹槽的部分,将芙芙轻轻拨到身后,无言地举起玛修的盾。

双方都明白。这就是最后了。】

#等会儿?藤丸君?你这是打算干啥?

#不会吧……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吧?

#但是盖提亚看上去真的有,到了最后关头,哪怕只是擦伤也要和藤丸君打一架的执念啊!

#三千年兢兢业业的工作,工作进度被一朝清空。他在发疯,我完全理解。

#你这个比喻很不错,以后别比了……

【盖提亚开始反省。

也许吉尔伽美什说得没错。盖提亚如今迎来失败,无疑证明了他没能准确的估算“藤丸立香”这个人类真正的价值。

“虽然极不愉快,但我要问你!藤丸立香!”盖提亚表示就算死我也想死个明白。他顶着藤丸立香挥舞的盾牌,放任自己的四肢被砸中,只是紧紧盯着眼前这个人类——

——这个,看起来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人类。

“为何要战斗!为何不屈从于我们!”

魔术式厉声发问。

那异常的生命距离藤丸立香越来越近了。藤丸立香咬着牙将盾对着盖提亚当头砸下——

“为何要战斗到现在——”

盖提亚嘶吼。

藤丸立香同样在嘶吼。

“那还用问吗……!”藤丸立香竭尽全力地将令咒的魔力用在强化自己身上,“为了「活下去」——!”

过于单纯了。

这理由过于单纯,过于直接了。

盖提亚庞大而乏力的身体,被最后这一盾砸得失去了力气,向后栽了一步。

盖提亚荒唐地笑出声来。

“——为了,活下去——”

多么荒谬啊。不是为了人类,不是为了未来,不是任何高尚的理由,甚至不是为了守护人理。

“居然……只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

实在太过荒唐了。

“确实是我们错了。过高评价也要有个限度。”

就只是为了这最根本的欲求。

这是何等愚蠢到无可救药。这是何等顽固到无需拯救。

“无法处理,就是指这种事啊。”

盖提亚惨笑着。

最后一柱,佛劳洛斯,活动停止。

——确认,全御使,沉默。

——人理修正式盖提亚,执行,结束。

一切都结束了。】

#实在没想到,最后的战斗居然是这样的……

#身为平凡的人类的,藤丸立香。和失去了一切力量的,盖提亚。

#也许是某种错觉,但这简直是……简直就是两个人类的“战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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