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李瑛收到了李光弼的奏折。
他率领的三万精兵已经与安守忠的辽东军会合,目前正屯兵盖牟,等着白孝德三人前来会合。
李光弼来辽东的主要战略目标是为了防止王忠嗣兵变,王忠嗣现在交出兵权了,李光弼一下子没了目标。
李瑛当即给李光弼下达了一封诏书,命他组织民夫扩建盖牟县城,改名为沈阳郡,作为辽东的行政中心。
同时和郭子仪密切联络,准备两路进军新罗,把这块半岛纳入大唐版图。
自从三月份开始,日本关白藤原仲麻吕向新罗岛派遣了七万精兵,趁着新罗军与史思明军鏖战的时候突然背刺,一举攻破了新罗国都。
新罗国王自焚殉国,王子金乾运带了一万多人突围逃到半岛西部,向唐军投降求救。
见时机已至,郭子仪率领八万唐军自登州渡海,踏上了新罗的土地,并与去年就登岛的南霁云会合,准备与日军、史思明角逐半岛。
现在王忠嗣老老实实的交出了兵权,东北的潜在威胁解除,唐军可以倾尽全力与日军、史军决战了。
李亨又有奏折送到,禀报队伍以日行一百多里的速度赶路,目前已经过了临渝关,王忠嗣的病情略有好转,命倒是保住了,但依旧无法下床,请求在幽州休养一个月。
王忠嗣已经交出了兵权,威胁性直线下降,李瑛也就不再强迫李亨赶路。
李瑶、令狐承也有书信送回,证实王忠嗣确实病的不轻,建议让王忠嗣在幽州休养一段日子。
担任幽州刺史的李泌虽然已经被调回了长安,但新任刺史第五琦、幽州司马颜季明都是可靠的大臣,王忠嗣的势力基本被清洗干净,也不怕王忠嗣再有什么动作。
一个失去了兵权的将军,和一条离开水的鱼基本没什么区别,并不是谁都能成为司马懿!
“准奏。”
李瑛大笔一挥,命李琚留在幽州照顾王忠嗣,命李亨与李瑶一起回京,顺道把渤海国王大钦茂等人押解回京。
“王忠嗣被解决了,现在是时候问罪安禄山了。”
这日早朝结束,李瑛吩咐吉小庆摆驾去一趟太安宫,自己要见见李隆基与安禄山。
五百禁军簇拥着皇帝的御辇来到太安门,禁军留在门外,马车驶入宫内。
得知圣驾到来,太安宫内的所有太监慌忙迎接,纷纷在太安殿门前的广场上跪地叩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吉小庆伸手搀扶,迎接大唐皇帝双脚落地:“陛下,你慢点!”
李瑛缓缓跳下马车,扫视陈旧的太安殿,抚须感慨。
“一年多了,朕上次来看太上皇的时候还是去年二月,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想跟朕说的?”
在刘华妃的悉心照顾下,李隆基口歪眼斜的毛病已经基本痊愈,只是左手、左脚失去了知觉,变成了半边瘫。
“谁、谁来了?”
李隆基正在殿内睡午觉,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当即睁开眼睛询问旁边的侍女。
“好像是陛下来了!”
侍女紧张的说道。
“哼——”
李隆基冷哼一声,躺在床上继续假寐,“有本事把我这个父亲弄死,惺惺作态的来看我,恶心!”
“陛下驾到!”
吉小庆站在门口扯着喉咙高喊一声。
在外殿的刘华妃已经召集了身边的所有婢女出门迎接,躬身施礼:“妾身刘氏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健派来的两名宫女春华、秋月也跟在人群之中,不露声色的施礼。
自从去年二月份被派遣到李隆基身边做眼线,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年半了,二女没起任何作用,李健差不多已经快要将两人遗忘了。
二婢向李隆基挑明了身份,但李隆基也没什么话需要传递,自己都已经风烛残年,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又能指点太子什么?
再加上太安殿内有什么需要,皆由太监负责采购,侍女们也没有出宫的机会,因此二婢也就断了和太子的联系。
“呵呵……太妃快快免礼!”
李瑛笑容可掬的上前搀扶起刘华妃,一番问长问短。
刘华妃笑道:“有劳陛下垂询,妾身一切都好,六郎、十二郎经常来看我,一切安好。”
“那太上皇身体如何了?”
李瑛握着刘华妃的手掌,假惺惺的询问,看起来很是父慈子孝。
有宫内的太监盯着,李瑛对李隆基的病情了如指掌,只不过当着刘华妃的面该演戏还得演戏。
刘华妃道:“经过一年多的调养,太上皇嘴歪结巴的毛病基本上已经痊愈,只是左边身子失去了知觉,生活不能自理。”
李瑛抚须:“半边瘫了啊?哈哈……好好好,比整个人都瘫了好点。”
“……”
刘华妃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咽了口唾沫。
李瑛背负双手走进了太安殿:“朕跟太上皇说点悄悄话,太妃你们就不要跟着了。”
“是!”
刘华妃只能停下脚步,站在殿外等候。
李瑛踱步进入太安殿,随后走进寝殿,正在伺候李隆基的两名侍女急忙施礼:“参见陛下!”
“你们下去吧,朕要跟太上皇说几句悄悄话。”李瑛挥手吩咐。
“是。”
两名宫女应声退下。
李瑛又扭头看了吉小庆一眼:“小庆啊,你也到门外去吧,没朕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
“奴婢遵命。”
吉小庆警惕的扫了殿内一眼,感觉没有什么异常,方才施礼退出。
偌大的寝殿只剩下了李隆基与李瑛四目相对。
李隆基有点害怕,嘴巴不自觉的结巴了起来:“二、二郎……你、你意欲何为?莫非想要弑父?”
“哈哈……”
李瑛大笑:“李隆基啊李隆基,朕若是想要杀你,还用得着亲自动手?”
李隆基怒不可遏:“逆子,竟敢直呼父亲的名字,你可懂得什么是孝道?”
李瑛冷哼:“你先莫要跟我讲什么是孝道,待会儿朕自当告诉你答案,我先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什么消息?”李隆基惊问。
“你的好义子王忠嗣可能快要死了。”李瑛故意吓唬李隆基道。
李隆基冷哼:“不可能,忠嗣体格强壮如牛,他怎么可能快死了?”
随即变色,一脸愤怒的望着李瑛:“莫不是你想加害忠嗣?”
“朕如果想杀王忠嗣,就不会来告诉你了,他自己得了病。”
李瑛从袖子里抽出李亨的上一份奏折:“你自己看,这是你三儿子的奏折。”
“三郎的信?”
李隆基抬起右手,颤巍巍的捏着书信阅读了起来,随着目光向下移动,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李瑛静静的看着李隆基的反应,犹如他当初高高在上,视一帮儿子性命如草芥的时候。
作为皇帝,害死李隆基可能会给自己的帝王生涯留下污点,但李隆基自己急死了或者病死了,那就是他自己寿限已尽。
“忠嗣啊!”
李隆基忍不住老泪横流,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你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为何突染重病?一定是有人加害于你!”
“李隆基啊,你可真是反咬一口!”
李瑛又把王忠嗣的奏折甩到了他的脸上:“这是王忠嗣的奏折,你自己看,哪里是朕害的他?”
“要说是谁害了王忠嗣,那肯定就是你李隆基!”
李瑛用冷峻的目光凝视李隆基:“要不是你贼心不死,一直觊觎帝位,没事的时候就挑唆王忠嗣帮你复辟,他也不会滋生不臣之心,也不会整日殚精竭虑的搞一些阴谋诡计,也不至于英年重病……”
“咳咳……”
李隆基咳嗽不止,拒不承认:“你血口喷人,朕何曾教唆过王忠嗣反你?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瑛笑吟吟的盯着李隆基:“朕今天来告诉你王忠嗣病重只是个开胃菜,朕还要告诉你一件让你无法承受的事情……”
“何事?”
李隆基闻言抬起头来,用狐疑的目光望着李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