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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许山河,他约莫四十余岁,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刚毅,眉宇间带着几分军人的英气,只是此刻眼神中满是急切与期待。
一进门,其人目光便落在洛玉荷身上,看到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头顿时一紧。
“洛姑娘这是怎么了?”许山河快步走到桌旁坐下,声音带着不自觉的温柔。“可是在这天上人间有人欺负?”
“你是何人?“洛玉荷抬起头,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
“在下许山河,乃龙卫营正将!在此见过青衣仙子!”说着,许山河微微拱手。“承蒙宋主事关照,许某才能将早先预付的银子都给清了出去。
来到雅间只为能见仙子一面!也算是此生无憾矣!”
“呵呵!一入红楼深似海!今日是要陪你睡吗?”洛玉荷低头,余光却时不时瞟向对方。
“不不不!仙子误会了!”听闻此言,许山河慌忙摆手。“许某一介武夫,怎敢玷污了仙子清誉!更何况……”话到此处,他略显尴尬的搓了搓手掌。“许某囊中羞涩,能见仙子一面已是难的!怎敢生出它意!”
”原来如此……”洛玉荷再度哽咽,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委屈。“许将军……玉荷……玉荷的好命苦……”
这一声哭诉,如同羽毛般轻轻搔在许山河的心尖上,让人瞬间生出强烈的保护欲。
他连忙起身,想要上前安慰,却又顾忌着男女之别,只能很是焦急的问道:“姑娘有话慢慢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洛玉荷抬手拭去泪水,却越擦越多,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回道:“昨日……昨日那皇甫燕谋,他……他强行占了…….”话说到这,她垂下眼眸,声音低若蚊蚋,似乎还带着深入骨髓的屈辱。”我本是南境一名清苦女子,潜心研习书画,从未想过会落入这般境地。如今被那恶徒这般玷污,实在是无颜苟活……”
“什么?!”许山河猛地一拍桌案,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闪过熊熊怒火。“皇甫燕谋素来好色无度,这个畜生竟如此对你!”
自打瞧过青衣仙子的画像,其人早就对洛玉荷心生爱慕。
昨日的落红之争许山河自然在场,并不宽裕的他自然没有叫价,也不敢正面与皇甫燕谋相争。
但昨日心中本就憋着一股气的他,如今洛玉荷就在自己眼前,还哭得这般梨花带雨,更叫人怒不可遏。
看着对方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许山河心中的怜惜与愤怒交织在一起,恨不得立刻去捶一顿皇甫燕谋。“洛姑娘,你且放心!”他缓缓攥紧拳头,语气很是坚定。“许某绝不会让你再受那淫贼的欺负。
你等着,许某定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天上人间,远离皇甫燕谋的魔爪!”
听闻此言,洛玉荷缓缓抬起双眼,面带心酸的望着许山河,眼中仿佛充满了迷茫与无助。“蒙将军怜惜,奴家何德何能……
只是……就算侥幸离开皇甫燕谋,这奉天城之大,又有何处是容身之地?
留在这天上人间,下回便是王燕谋、李燕谋、张燕谋……终究难逃被人欺凌的命运。”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绝望,这让许山河心中一阵刺痛。“怎么会!洛姑娘何出此言?”沉吟片刻,其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你且安心在天上人间待着……
许某如今手头虽不宽裕,但我会尽快凑集银两,来天上人间将你赎出去。届时,许某定会替你寻一处清幽之地,保你一世安稳。”
“……”洛玉荷眼中刻意闪过几分希冀,却又很快黯淡下去。
几息之后,她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将军乃人中豪杰,不必为奴家这等残花败柳如此费心……
况且天上人间乃大将军徐平的产业,其人势力遍布奉天,将军还是不要有这种打算,免得惹祸上身。”
“徐平又如何?皇甫燕谋又如何?”许山河眼神飘忽,却故作淡定。“许某虽不是什么天大的人物,但也绝不会看着洛姑娘受此屈辱。
你且宽心,银子许某会尽快搞定,不管是变卖产业还是四处筹措,都会尽力凑齐。”
“可是……”
看着美人在前,许山河语气放缓几分,还带着温柔与安抚。“这天上人间本就是做生意的地方,只要有了银子,没有什么是办不成的。
只需耐心等候,许某定会赎你出去。”
看着对方那火热的眼神,再加上毫无下限的献爱,洛玉荷心中五味杂陈。
什么爱慕不爱慕的,说到底还是图自己的身子罢了……几息后,她垂下眼眸,故作担忧的说道:“将军万万不可!
皇甫燕谋乃是将军上峰,你这般做,岂不是公然与他为敌?这对将军前程极为不利,甚至……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啊。”
“无妨……”
“将军不可!“顿了顿,未等对方说完,洛玉荷忽然抬起头,眼中似乎带着几分恳求。“不如……不如将军与玉荷兄妹相称。
自打来到奉天,玉荷举目无亲,能认下将军这般人物为兄长,是玉荷的福气。
日后若有将军照拂一二,玉荷便已心满意足了,如何再敢奢求其他。”
这番话说得巧妙,顿时在许山河心中激起千层浪。
他看着对方那副懂事又委屈的模样,心中的爱意与怜惜愈发浓烈,只觉眼前这个女子不仅容貌绝世,心性更是善良通透。
“玉荷妹妹!”犹豫几息,许山河激动的握住对方玉手。
洛玉荷指尖冰凉,这让他愈发心疼。“妹妹且宽心,有为兄护着不必顾虑!至于赎你出天上人间,此事不必再劝,为兄心意已决。
为兄本就与皇甫燕谋素有旧怨,即便没有你的事,他也对为兄诸多打压。至于丢了前程什么的,为兄在所不惜!”
洛玉荷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心中不禁一阵恶寒,却只能强忍着不适微微点头。“有兄如此……这是玉荷几世修来的福分……”
看着美人含泪的眼眸,许山河只觉心都要碎了。本想靠近一些将人搂入怀中,瞥见对方缩了缩身子,他又赶忙尬笑。“妹妹安心等候几日便是,不出半月,为兄定会带着银子来天上人间赎你。”
“兄长大恩,玉荷铭记于心……”说着,洛玉荷缓缓起身。“时辰不早,玉荷还得……”
沐浴两字尚未出口,许山河便已笑着站起身来。“倒是为兄唐突了!天色已晚,妹妹好生歇息!为兄就先行告辞了………”
雅间内,洛玉荷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泪水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和漠然。
她抬袖伸出被许山河握过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仔细地擦拭着指尖,仿佛沾染了各种污秽之物。
直到其人已离开天上人间,洛玉荷推门便朝四楼而去。
屋内,司徒娴韵正在核对账目,见到来人也只是微微侧目。“走了?“
“自然走了!”洛玉荷欠身行礼,旋即站至一旁。“奴家已按大小姐吩咐去做,不知……”
“急什么?”司徒娴韵将账册拍在案上,抬头瞥了对方一眼。“等皇甫燕谋倒台,自然会给你安排去处!”
听闻此言,洛玉荷也不敢表露什么,只得将屋内的一言一行如数告知。“他本就与皇甫燕谋多有旧怨,又何必……”
“哼!目光短浅!”说着,司徒娴韵取来另外一本账册翻看。“岩台大营有多少双眼睛死死盯着?大将军府若公然拉拢右卫营将,岂不是逼着皇甫燕谋投靠顾贼?
只有狗咬狗,才不会引起它人怀疑,才能坐收渔利!你区区一介女流,好好办事即可。
不该想的别想,不该问的别问!懂吗?“
“奴……奴家知晓……”
“还不退下?等着安排你接客?”说罢,司徒娴韵拾起朱笔,再也不看人一眼…….
除夕的喜庆尚留余热,转眼又过去两日。
这日下午,奉天城的雪终于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给这座皇城带来一丝暖意。
而此时,城南将府外却气氛凝重。
“砰!”的一声巨响,许山河府邸的朱红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皇甫燕谋身着暗紫色锦袍,带着一群手持兵刃的亲卫,满脸怒容的闯了进去。
“都闪开!还不让许山河速来相迎?“他脸色铁青,眼中满是暴戾之气。
一众家丁护院不敢出言,老管家也是唯唯诺诺的退至一旁。“皇甫统领稍待,我家主人尚在书房会客……”
“啰里八嗦,找死不成?”说着,皇甫燕谋一脚将人踹翻,大步闯入内堂。
正是此时,许山河正与幕僚商议着如何筹措银子,听闻外面动静,心中一紧,连忙起身出门。
他刚走到庭院中,便看到气势汹汹的皇甫燕谋,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呵呵!原来是皇甫将军,不知今日大驾光临寒舍,可是有何要事?”说罢,许山河强压下心中不悦,不情不愿地拱手行礼。
“要事?见到本将为何不行礼?”皇甫燕谋冷笑一声,不等对方反应便大步上前,抬脚踹在了对方胸口。“你真是好胆啊?连本将都大为震惊!”
因猝不及防,许山河被踹得连连后退了数步之远。
当他刚稳住身形,皇甫燕谋已然拔出手中佩刀。“你个狗娘养的!奉天城内谁不知道洛玉荷乃是本将的女人。
就这你也敢染指?看样子你是不把我这右卫将军放在眼里了?”
其人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浓浓的怒火与屈辱。
昨日本在府中听戏,得知许山河这两日频频出入天上人间,与洛玉荷来往密切,甚至私下里以兄妹相称,心中顿时妒火中烧。
洛玉荷可是自己花了五十万两白银买下落红的女人,是自己的私有物,更是禁脔。
两人本就素有嫌隙,如今对方竟然还敢觊觎自己的女儿,这又如何能忍?“你今日若不给本将一个交代,别怪本将拆了你这府邸!”
“……”许山河暗自握拳,胸口的脚印更让他皱紧眉头,心中同样恼怒不已。
可即便知晓对方是为洛玉荷而来,但他更清楚自己如今并不是皇甫燕谋的对手。若发生正面冲突,吃亏的终究是自己……
念及于此,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恨与怒火,对着皇甫燕谋躬身告罪。“皇甫将军息怒,此事纯属误会。
末将与洛姑娘只是偶然相遇,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何苦我二人还以兄妹相称,还请皇甫将军明察。”
“误会?”皇甫燕谋冷哼一声,眼中的怒火更盛。“全城的人都在说你与她眉来眼去,还敢说是误会?
许山河,本将不妨告诉你,洛玉荷是我皇甫燕谋花重金买下的女人,就算拿去营里赏赐给弟兄们,也不是你能觊觎的!
本将告诉你,若是再敢打她主意,休怪本将对你不客气!”说着,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今日本将暂且饶了你,若是再让本将听到半点风声,定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话到此处,他一把推开许山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锦袍,对着身后的亲卫怒喝一声。“咱们走!”
皇甫燕谋带着亲卫扬长而去,留下许山河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望着皇对方离去的背影,拳头早已攥得咯咯作响。“皇甫燕谋……”许山河咬牙切齿,似乎整个人都在颤抖……“你给老子等着!今日上门之辱,往后定要你百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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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读者私信作者询问这段剧情怎么一直在写洛玉荷,这里作者解释下:剧情的核心逻辑有四点。
第一是以旁人视角侧面表现司徒娴韵和姜云裳如何拉扯与分化岩台大营的政治手段。
第二是季书同死后徐平才北上,但是留下十多万群龙无主的兵马在奉天城郊,这个必须要交代清楚,否则对方为什么不趁机作乱、为什么不入城夺权。
第三是体现乱世中的权力倾轧下,身为棋子的悲哀。
第四是为第三大篇剧情,姜云裳联合洛玉荷给司徒娴韵挖坑埋伏笔。
二合一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