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从霜又看看夏桉，“夏舒纬如此行事，夏尚书应是十分失望吧？”夏桉点头：“是的。夏舒纬人前总是一副端方公子的模样，在京中一直名声甚好，他从小到大学业上从来不用操心，一直十分用功，父亲对他向来是十分放心地。不曾想，人的内里能卑劣成这般。其实他冤枉亲父，赐死也不为过，可是我觉得他不配玷污夏府门楣，便让他苟活着吧。”“那他，定会十分恨你们，有朝一日不会回来复仇吧？”“不会，那里有人看着他。他若造次，只有一死。”欧阳从霜扼腕摇摇头：“都是他自找的。”欧阳从霜看着夏桉，迟疑了一会儿，又道：“盛大人的事，我也听说了，你要想开一些。”夏桉勾勾唇：“我这不是想得挺开的，他停了职，我们立马离京出游了。不然，真不知何时才能领略你信中所提的北疆风光。”欧阳从霜见夏桉似乎真的没有因为此事而十分难过，笑笑：“就是，活着一天便要好好对待一天，不能被不如意的事情困住。今日你且好好休息休息，明日我带你一起去学堂看看，再一起转转这风沙中的阳勒城。”“好。”夏桉他们如今居住的，是陆平衍在阳勒城专门给欧阳从霜安排的宅院。院子不算大，但很温馨。陆平衍平日里都是宿在军营，然后派人照看着欧阳从霜。夜里，夏桉挨着盛枷踏实地躺在榻上，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心里无比的安定。盛枷问她：“如何，这里是否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夏桉：“与书上描述得差不太多，但亲眼所见，完全是另一种体验，很新鲜，很新奇。”盛枷：“其实风沙最大的就是这里，再往西走，还会有绿洲和草原，五洲大地其实十分广袤，各处有各处的特点。”夏桉点头。然后沉默了一会儿。盛枷偏头看她。“现在能说说，为何如此着急赶来这里了吗？”夏桉倏地转眸看他。盛枷眸色含着探寻，显然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如此着急忙慌的赶路，是有目的的。夏桉默了须臾，道：“此次鸿胪寺派来协助陆将军谈判的人，我怀疑他有问题。”盛枷：“说说看。”“鸿胪寺少卿张肃，曾经为关武军做过北雁的谈判官，此次又是赵秀推举他来西疆为陆平衍谈判。你猜，赵秀会有这么好心吗？”“赵秀的确不是个良善之人，但光凭这一点，倒也不能就说明他定有什么算计。张肃只是来负责谈判。谈好谈崩而已。你的担心，出自哪里？”夏桉眨了眨眼睛。“还记得赵幽吗？”“那个畜生，怎会不记得。”“就是那个畜生，曾经在我面前吹牛，说将来整个大乾的所有军队，都将姓赵。那时我以为他是说大话，但想想赵秀一直以来的野心，或许那句话不是空穴来风。”夏桉定睛对着盛枷，“夫君，别忘了，赵秀可是一直都和王上忠一条心。所以我怀疑，他们这是要拿捏大乾所有兵权。”盛枷侧卧着对着夏桉，眼里并无什么诧异之色。“夫人真是料事如神。”夏桉对着他的眼睛。“你，你知道？”盛枷：“我自然并不清楚，但我了解张肃。”夏桉有种被看透心思的感觉：“那你，早就猜到了我的心思？”盛枷挑眉一笑：“你是我夫人，我猜透你，不是正常？”夏桉有些生气了：“那你这一路上，看破不说破，你，你耍弄我。”说着，她转过头背过身去，不想理他。盛枷从后面揽住她的腰环住她。“我时常想，若你能不这么聪明，不这么七窍玲珑心就好了。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子，在我的庇护下，你只管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考虑这么危险又复杂的事。”夏桉顿了一瞬。确实，在寻常人眼里，她所思虑的东西，已经超出了她一个后宅女子所应该操心的范畴。盛枷一定希望此行她只是单纯地想见一见这西疆的风貌。而不是怀揣着如此沉重的心思。换成是自己，也会这样想。奈何，是她自己无法独善其身。她心底软了软：“不是我不想乖乖待在后宅，只是我太过生气，每当我想安心过小日子，他们便总会扰乱我的生活。我答应你，待日后时局稳定，我便什么心都不操了，就安心在你的庇护下做个小女人，相夫教子，料理宅院，乐哉乐哉。可是现在，我不能就这样等着看着。”盛枷吻住了她的后颈。低哑道：“会的，我会让你过上那样的日子。”夏桉轻声回道：“嗯。”-第二日，欧阳从霜为夏桉蒙上头纱和面纱，二人一起出了门。阳勒城很大，有种苍茫广袤之感。因为冬季风沙大，城内看着灰蒙蒙的。欧阳从霜先是带着夏桉来到她授课的学堂，如今学堂里已经有好几位教书先生，都是赤焰军的家属。学生也已经有百余人。年前他们还加盖了校舍，学堂已经很是像模像样，从一开始的露天授课，到现在都有了避风的教室。欧阳从霜授课的时候，夏桉就坐在最后排听着，不时勾勾唇角。怪不得欧阳从霜如此热爱这里。看着她在前面循循善诱地讲课，孩子们专心认真地听课。这些原本连书都很难见到的边陲孩童，如今正在接受京中大学士的家学，何等的美妙和幸运。欧阳从霜如今做的事情，真的很有意义。谁又能知道呢？或许这些贫苦的孩子当中，就会有一人因为受了她的教导和开悟，日后成为一个很有本事的人才呢？即便没有成为人才，能读书，会写字，日后也会很有用处。讲完了课，欧阳从霜带着夏桉去阳勒城最有名的一家串子肉馆，带她品尝这里的串子肉。肉馆生意很火爆，老板认得欧阳从霜，专门将他们引到了二楼一处有火盆的位置，这里不仅暖和些，视线还很好，可以看到整条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