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有一轮箭雨抛射,峡谷中人挤人的贼匪,便会如割麦子般倾倒一片。
但也正因如此,无数贼匪挺身而出,不惜以血肉之躯平复火箭,这才让流淌一地的猛火油成了摆设。
但随着脚下尸体越积越多,密密麻麻毫无落脚之地的峡谷通路中,总算是出现了小片空地。
一支火箭落空,笔直扎入地面。
“轰——”
只听轰然一声,猛火油遇火即燃,瞬间便燃起熊熊大火。
并顺着地面迅速蔓延成火墙,将整个峡谷变成一片火海。
贼匪们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惊慌失措,下意识的想要四处奔逃。
却因道路狭窄,被后方汹涌而来的同伴所淹没于人海。
一时间,惨叫怒骂声、痛哭求饶声、与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彼此,简直是混乱到了极点。
窦孝臻骑在马上,嘶声高吼着想要组织队伍发起反击,可声音却被淹没于一片混乱之中,无济于事。
只是能亲眼看着护卫身侧的私兵,一个个被箭矢射中,或是在火海中挣扎。
一时间,恐惧涌上心头。
窦孝臻想不明白,自己潜入嶲州求援的计划,明明计划得相当隐秘。
甚至就连从家里带出来的两百私兵,也不知道此行目的地。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遭到了埋伏?
难不成——是长孙安业那孙子出卖了自己?
还是说,是探寻到青峰寨地点,打算来寻仇的私人团伙,结果跟自己撞了个正着?
至于李斯文根本就没被困在巴州,而是早早预料到自己的下一步行动,提前设下了陷阱...
这个可笑想法只在窦孝臻心头一闪而过,很快消弭近无。
怎么可能,且不提两封血书是不是李斯文的疑兵之计。
他可是经巴拉朵、江南各世家等多种途径,再三甄别了消息真假。
总不能,所有人都在演自己吧,李斯文初来乍到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快,跟某冲出去!”
眼看形势愈发紧迫,窦孝臻没有闲心再去深思。
摇头咬牙甩掉心头杂念,豁然拔出腰间横刀,想要率领私兵冲出峡谷,取得一线生机。
但为时已晚。
又一轮火箭呼啸而下,犹如漫天流星,带着灼热,砸向早已陷入混乱的贼匪队伍。
峡谷本就狭长的通路,早已被猛火油点燃,火焰蔓延成道道火墙,将一众死死围困在最中。
前有同伴堵塞,后有同伙奔逃,又无人站出来支持大局...
种种因素相加,贼匪们只能是凭本能的挤作一团,无处躲避。
箭镞穿透皮肉的噗嗤声、火焰灼烧皮肉的滋滋声,以及此起彼伏的惨叫哀嚎,共同汇聚成一曲凄厉的绝望乐章。
“快躲!快找掩护!”
生死存亡之际,一名贼寇突然爆发一声嘶吼,奋力挥舞着臂膀,想要组织手下躲避箭雨。
但俗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
不过话音刚落,一支火箭便划破长空,洞穿他的胸膛。
只在瞬间,从腿脚攀延而上的火焰灼烧衣物,并与胸膛的火星成功会师。
与他神同步的,还有被火焰遮盖面目的道道人影。
众人一同痛苦挣扎着,最终重重落倒在地,再也没了声息。
短短时间,又是两轮箭雨,此时峡谷中,已有近千名贼匪倒在血泊、灰烬之中。
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一地,鲜血顺着路面流淌,而后与燃烧中的猛火油交汇,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猛火遇水呲呲声。
侥幸存活的贼匪再不见之前的凶悍之气,脸上爬满恐惧、惊慌。
甚至有个别心理素质较差的,已经丢掉手中武器,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六神无主。
被自家私兵以死相护的窦孝臻,不过是灰头土脸的有些狼狈,并无其他伤势。
此时注视着眼前惨状,心脏狂跳不止。
他不知道是何人埋伏,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绞杀李斯文。
他只知道,再这样逃避下去,不等冲出峡谷,他就会被活活堵死在这异乡。
于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恐惧,挥舞着横刀高声呐喊,鼓舞士气,重整队伍。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慌什么慌!不就是埋伏么!
不想死的就跟某一起冲锋!只要出了峡谷,对,只要冲出峡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言罢,窦孝臻翻身上马,看准峡谷出口的方向,闷头扬鞭,急速冲去。
而护卫其身侧的百余私兵,毕竟是经过严苛训练而成的精锐。
虽说同样心生畏惧,但也尚存理智,紧紧跟在窦孝臻身后。
每两人并排,组成一道厚实人墙,尝试为身后贼匪开辟出一条生路。
就在众人发起冲锋之时,峡谷出口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盾牌掩护,全员披甲!”
窦孝臻心中一紧,抬头望去,只见峡谷出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排手持盾牌的兵卒。
肩并肩,将盾牌紧密相连,宛若一道坚不可摧的盾墙。
盾墙之后,则是身披重甲,手持长槊,堪称武装到牙齿的悍卒。
唯一透露在外的目光冰冷,注视着即将冲来的贼匪。
“不可能!这群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可能会有重甲,尼玛这都有人敢卖!”
窦孝臻瞳孔骤缩,心中已经满是惊骇。
他原以为,这群设伏的家伙,不过是些普通府兵,或是什么前来寻仇的绿林团伙。
就算是准备得再怎么完全,终究也抵挡不住骑兵冲锋。
可眼前这群披坚执锐的重甲兵...且不提是对面什么身份,才冒天下之大不韪私养甲士。
就光是这一身玄甲,就足以让普通刀枪无功而返。
更妙的是,他们还知道结成军阵!
一旦骑兵发起冲锋,这群人便成了收割生命的利刃。
天上箭雨仍在倾泻,虽说贼匪中已经有人从惊慌中恢复平常,并试图组织起弓箭手进行反击。
但当他们的箭矢射在重甲兵的盔甲上时,只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根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重甲兵们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仿佛那些箭镞只是挠痒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