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佛巨掌携着镇压万物的神威,在距离魂树主干不足三寸之处,戛然而止。
那足以碾碎神魂的恐怖威压依旧笼罩着整片空间,却不再向内施压。死寂,降临了。
“住手!我认输!我认输!”
魂树那带着极致恐惧的求饶声,在破碎的空间中回响,声音嘶哑,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屈辱。
随着它话音落下,那无数死死缠绕着玄英的墨绿藤蔓,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寸寸断裂,化作漫天萤火般的绿色光点,最终消散于虚无。
玄英那道虚幻不定的阳魂,终于脱困而出。她身形黯淡,气机微弱,漂浮在半空,复杂的目光落在陆觉身上。那目光中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被拯救的感激,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撼。
“陆觉,多谢。”她的声音虽轻,却无比真诚。
陆觉闻言,缓缓散去了胸前的手印,那百丈金佛虚影也随之化作点点金光,融入他体内。他面色微微发白,显然方才那惊天一击,对他消耗亦是巨大。
他对着玄英微微一笑,笑容温和,驱散了方才的杀伐之气:“你我之间,早已生死共度,何必言谢。”
话音刚落,他猛然转头,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利剑,再次锁定在魂树那枯萎的主干之上。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寒。
“我可没说过,你放了玄英,我便会放过你!”
“你……你这人族,果然不守信誉!”魂树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怒与不安,“你究竟想怎么样?!”
“玄英,”陆觉并未理会魂树的叫嚣,而是侧头看向身旁的阳魂,平静地问道,“你说,此物该如何处置?”
玄英犹豫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还是轻声开口:“陆觉,这魂树虽狡诈,但毕竟是罕见的天地灵物,来头甚大。想必它也是被你体内那股白色真气压制许久,终日惶恐,这才铤而走险。不如……就饶它这一次?或许日后,能为你所用。”
“饶了它?”陆觉冷哼一声,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机一闪而逝,“哼!你忘了它之前是如何将你当做阶下囚,意图夺我肉身的么?”
那凛冽的杀意,让这片本就破碎的空间温度骤降!
“陆觉!”玄英见他杀意难以抑制,语气不由得急切了几分,“我本就虚弱,它并未真正加害于我,只是想让我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转交给它罢了!最重要的是,你忘了么?它曾经……借给你‘造物法则’之力!看在这份因果上,听我一次,先放过它吧!”
玄英心知肚明,陆觉此刻若当真痛下杀手,恐怕自身也要遭受重创。
因为这魂树,早已不是单纯的寄宿。它那无数细如牛毛的根须,在这些时日里,已经与陆觉的经脉血管深深地融为了一体,根须密布,再难分割。
陆觉每一次真气运转,每一次修为精进,都有这魂树在暗中梳理滋养,这才让他的修炼速度远超常人。
杀它,便是自毁经脉!这才是玄英真正担忧之处。
玄英的话语在破碎的空间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敲在陆觉的心上。
那凛冽的杀机,在“自毁经脉”四个字面前,终是有了片刻的迟滞。
陆觉闻言,那双仿佛能冻结神魂的眼眸,缓缓收敛了其中的锋芒,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魂树残存的枝干,在这一刻连颤抖都忘了,紧张地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许久,陆觉才仿佛下定了决心,轻叹一声,点了点头。他侧过头,目光重新落在魂树那枯萎的主干上,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既然玄英为你求情,我便……饶你一命。”
那最后四个字,仿佛天道纶音。
“多谢!多谢陆公子不杀之恩!多谢玄英大人!”
魂树如蒙大赦,劫后余生的狂喜让它那仅剩的几片焦黑枝叶都疯狂地上下摆动,竟像是在叩首谢恩,声音里充满了卑微的谄媚。
然而,它感激的话音未落,陆觉冰冷的声音便再度响起,如一盆九幽寒冰,瞬间浇灭了它所有的庆幸。
“我是答应不杀你,”陆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腕一翻,光华闪过,数枚镌刻着古老雷纹的戒指,已然套在了他的指上。
“你……!”魂树的意识中警铃大作。
陆觉却根本不给它反应的机会,抬手虚空一招!
“轰隆——!”
这片魂树内景的灰蒙天空,竟凭空生出滚滚乌云,云层中电蛇狂舞,雷声轰鸣!紧接着,数道刺目耀眼的电流自云层中激射而下,如受牵引的蛟龙,精准无误地钻入了那几枚聚雷戒中!
戒指光芒大放,雷霆之力在其上疯狂流转。
随着陆觉口中御雷真诀的音节急速念动,几条掺杂着他自身淡黄真气的、拇指粗细的五彩电光,猛地从那聚雷戒中激射而出!它们在空中急速穿梭,瞬间交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雷霆巨网,当头朝着魂树的主干笼罩而下!
“人族!你想干什么?!”魂树见状,惊恐万分,发出尖锐的嘶吼。
“不想干什么。”陆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森然的冷笑,“只是让你也尝尝,那些天里,你种在我体内,让我日夜忍受突来剧痛的滋味!”
话音未落,雷网已至!
滋啦——!
五彩的雷电巨网,瞬间将魂树那庞大的主干包裹起来,万千电蛇游走攒动,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
念及往日那些在钱宅里的睡梦中,毫无征兆、锥心刺骨的痛楚,陆觉心头火起,五指猛然攥紧成拳!
雷网随之爆缩数尺,万千电蛇死死勒入魂树的躯干!
“啊——!”
一声不似生灵能发出的凄厉惨叫,响彻了整片内景空间。魂树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抽搐,焦黑的树皮上电光炸裂,仿佛正在承受着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陆觉,你这是在做什么?!”玄英见状,虚幻的身影都为之一震,语气中充满了惊愕与不解。
“放心吧,玄英,我自有分寸!”陆觉头也未回,目光死死锁定着在雷网中挣扎的魂树,手中的法诀没有丝毫停顿。
五彩的雷电,如同附骨之蛆般,疯狂地侵蚀着魂树的本源。它的惨叫声愈发凄厉,也愈发虚弱,那股源自天地灵物的生机,正在被雷霆之力飞速磨灭。
就在魂树感觉自己的灵智都快要被电光撕碎时,它终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断断续续的求饶声:
“陆……陆公子!且慢动手!我……我说个对你百利而无一害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