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陈浩站起身,向着她,非常自然地伸出手,“别总想着这是在拍戏了,咱们玩个游戏。”
袁永仪看着他那双温暖宽厚的手掌,犹豫了一下,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但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让她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他稍一用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带着她,回到了刚才那个让她备受打击、现在空无一人的拍摄区。
这里没有镜头对着,没有导演盯着,也没有其他工作人员在场。
“现在,听好规则,”陈浩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鼓励,甚至还有点怂恿的意味,“你不是李香琴,我也不是凌凌漆。
你就把我当成那个让你又生气又拿他没办法,但心里头又忍不住会偷偷喜欢的、隔壁班最淘气的那个男同学。
来,别客气,把你心里所有想骂他的话,想吐槽他的点,用你最夸张、最搞笑、最放开的方式演出来!怎么痛快怎么来,怎么解气怎么来!”
袁永仪被他这个突如其来、闻所未闻的提议给惊呆了,愣在原地。
但看着他眼中那毫无保留的信任和跃跃欲试的趣味,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混着之前压抑太久的情绪,猛地涌了上来。
她深吸了一大口气,好像要把所有郁闷都呼出去似的,然后开始指着陈浩,用极其夸张的语调和肢体动作“控诉”起来:“你!你这个自恋狂!整天以为自己帅得惊天动地,照个镜子都能照半天!你这个邋遢鬼!身上那套西装从来不好好烫平,皱巴巴的像块抹布!你这个神经病!拿个破手电筒非要说是秘密武器,还要人晒太阳充电!我真是……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碰上你……!”
她越说越放得开,越说越投入,手脚全都用上了,脸上的表情也丰富得不得了,把平时看剧本时觉得好笑又不敢直接说的点,还有自己心里对角色那点“恨铁不成钢”的埋怨,全都借着这个机会发泄了出来。
陈浩也非常配合,演技全开。
她每骂一句,他就立马做出一个更夸张、更无辜、或者更自恋的表情和动作来回应她。
两人你来我往,不像在拍电影,倒像是在演一场特别荒诞、特别有趣的街头闹剧。
渐渐地,袁永仪完全忘记了这是在为表演做准备,彻底沉浸在了这种毫无顾忌、尽情释放的快感之中。
她笑得前仰后合,刚刚干涸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但这一次,是真正笑出来的眼泪,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那沉重的、让她喘不过气的压力,仿佛就在这疯狂又快乐的即兴表演和笑声中,一点点消散,最终烟消云散了。
玩闹够了,两人都稍微平静了一些。
陈浩看着她重新亮起来、闪烁着光彩的眼睛,微笑着,用引导的语气说:“好,现在,记住刚才你痛骂我时,那种又生气又拿我完全没办法,但心底里深处,其实并不真的讨厌,甚至觉得有点好玩、有点特别的感觉。
抓住这个感觉。
回去,我们再来一次。”
再次正式开拍。
“Action!”
场记板打下。
袁永仪重新站在了镜头前。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着刚才和陈浩“胡闹”时,那种指着鼻子骂他时产生的、非常真实的懊恼、哭笑不得的无奈,以及潜藏在这些情绪底下、连自己都不太愿意承认的那一点点在意和好感。
这些复杂的感受,此刻自然而然地在她心里流淌出来,然后清晰地映在了脸上和眼神里。
她的眼神不再刻意地去追求所谓的“挣扎”,而是充满了真实、生动的矛盾,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恰到好处地将李香琴内心的天人交战、犹豫不决展现得淋漓尽致。
“卡!完美!”王祖娴导演激动地从监视器后面站起身,脸上洋溢着兴奋和赞赏的笑容,甚至带头鼓起了掌!
全场瞬间安静了一秒,紧接着,爆发出了热烈而持久的掌声!每一个工作人员,灯光师、摄影师、场务……大家都发自内心地为袁永仪这突破性的、精彩的表演感到高兴。
袁永仪自己却怔怔地站在原地,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过了好几秒钟,那巨大的喜悦和如释重负的感觉,才如同海啸一般将她整个人彻底淹没。
她猛地转过身,目光急切地在场边搜寻,很快就锁定住了那个一直站在不远处,正含笑看着她的男人。
在巨大的激动和感激情绪驱使下,她什么都忘了,忘记了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忘记了自己只是个新人演员,也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差距。
她就像一只终于找到了依靠、迫不及待要归巢的小鸟,几步就冲了过去,然后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紧紧地、用力地抱住了陈浩!
她的脸颊紧紧贴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上,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她踮起脚尖,将依旧滚烫的脸颊凑到他的耳边,用带着哭腔和浓重笑意的、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清楚的声音哽咽着说道:“浩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这个拥抱来得太突然,带着少女毫无保留的全部依赖和浓得化不开的感激。
陈浩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他的手臂才轻轻地、带着点安抚意味地环住了她还在微微颤抖的肩膀,温和地拍了拍,声音低沉而稳定:“是你自己做到的,你很棒。”
他这句简简单单的认可,传入袁永仪的耳中,比刚才全场所有人的掌声加起来,都更让她感到安心和踏实。
……
深夜,陈园里万籁俱寂,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但袁永仪却毫无睡意。
白天的经历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表演失败时的绝望、浩哥及时的指点、那个疯狂又解压的“游戏”、表演成功后的狂喜、还有……还有那个她情不自禁、主动投入的拥抱。
他胸膛的温度和清晰的心跳声,他最后那句低沉而充满肯定的话语……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搅得她心潮澎湃,根本无法平静。
她坐在书桌前,台灯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她铺开一张带着淡淡香气的信纸,提起笔,笔尖在纸上悬停了很久,内心充满了挣扎和犹豫。
最终,她还是决定,将满腹无法宣之于口、也不敢当面言说的少女心事,全都化作娟秀而略带颤抖的字迹,倾泻在这张洁白的纸上。
她写了他今天耐心的指导,写了自己在他的点拨下获得的成长和突破,写了那份从他给她机会开始就日益浓烈、直到今天再也无法控制、也不想再掩饰的倾慕与依赖……信纸上的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她最真挚、最滚烫的情感。
写完最后一笔,她仔细地将信纸折好,小心翼翼地塞进一个素雅的信封里,却并没有在信封上写下任何名字。
她鼓起勇气,悄悄走出自己的房间,像个夜行的小猫,轻手轻脚地来到陈浩居住的主别墅。
她看到二楼书房的灯还亮着,柔和的光线透过门缝,在门口深色的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晕。
她的心瞬间怦怦狂跳起来,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感觉自己像个准备做坏事的小贼。
她在门外来来回回徘徊了许久,手指紧紧攥着那封薄薄却感觉重若千钧的信封,手心里全是汗。
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蹲下身来,颤抖着手,将那封承载了她所有少女心事和明确爱意的信,从门缝底下,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一下子耗光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飞快地、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一路小跑回到自己房间,背靠着关紧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是未褪的红潮和交织着忐忑、羞涩、不安与期待的复杂神情。
那封信,就那样静静地、孤零零地躺在书房门内柔软的地毯上,等待着它的命运,等待着被人发现,或者……被忽略。
而袁永仪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也随着那封信的落地,开始了更加焦灼和未知的等待,等待着或许会有的回应,或者……更可能的是,没有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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