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宗皇帝的大力整顿之下,参随冒功和参随制度本身都受到了严厉的打击,在嘉靖初年,尤其是在大礼议结束之后,世宗皇帝得以掌权,颁布了一系列的诏令,严格限制参随,世宗皇帝要求禁止各处参随报功。自成化以后,权贵子弟便时常以报效之名冒名参随。嘉靖八年,朝廷颁布上谕:“镇守等官参随多冒夺军功,请自今须本官亲履行阵,方许参随报功。”严厉打击参随报功。
而嘉靖十年开始,全面裁革镇、巡参随,今后军中不许奏带。首辅张璁上疏称:“迩来各边镇、巡等官奏带人多,冒滥名器,阻坏边功,莫此为甚,乞痛加裁革。”世宗皇帝予以同意,下达诏命革除参随,可以说在嘉靖初年,经过杨廷和、世宗和张璁等人的纠正,参随的上官、名目被迫发生了一些变化。打击了军功冒滥的行为。
但是到了嘉靖末年,由于世宗的怠政,以及南倭北虏交相侵逼,朝廷不得不多次派遣总督、经略等大员出镇,这些带有钦差性质的专阃大员出镇,导致参随再度泛滥起来,因为大明的钦差制度并不完善,各处钦差出于公务需求,不得不使用参随。
钦差出于公务所需,不得不使用参随。征伐将帅、镇守官、钦差内官以及钦差文官,皆是钦差性质,而在本朝,钦差不论是否久任,永远是一种差官, 未有真正的公务下属。但是这些将帅镇守等,需要处理的事务又及其繁杂,分身乏术,以总兵为例,总兵出镇一方,位高权重,虽然有权节制都司卫所,但却没有专门的人员以佐助公务,而参随则可以帮助他们处理一些公务,在这种情况下,参随又得以死灰复燃。
朱载坖很清楚,参随之所以屡禁不止,还是有其原因的,从个人私心上来说,参随是一条社会流动和牟利的渠道,因而难以遏制。所谓牟利,一是参随可以提高社会地位,二是参随可以牟取权力、财物。参随可以提高社会地位。于权贵而言,参随是其后代、亲故授官升级的重要途径。为此,官员相互勾结,形成巨大的利益网络。在其庇护之下,参随急剧膨胀。对民众而言,成为参随,不仅意味着地位的提高,还能借此获功授官。参随是踏入武官集团的重要一环。
在本朝,权贵子弟成为武官,甚至世袭传家,大抵有两条路。一种是奏带参随,即乞授、恩荫、输粟——奏带参随——报捷、传升、乞升之路。这这条道路上,奏带参随不可缺少。文官子弟有大学士梁储之子梁次摅,初以输粟纳为锦衣卫冠带舍人。后奏带离京,冒广东十三村之功,升总旗。然后一路升百户,得世职。
另外一条道路就是是武举出身,武举设立后,每三年就有一批参随,分派各边。嘉靖中叶以前,正千户、百户、镇抚、总旗皆在选派之内。但是后来一样成为了权贵子弟们的幸进之路。
究其原因,还是功名的巨大诱惑,还有就是科举的难度所致,本朝科举,还算是比较严格,科场舞弊之事,虽然存在,但是还是比较少见的,而且一旦被人所揭发,往往要遭到严厉惩处,而且科举之难,是世所公认的,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子弟就能够科场得以,徐阶探花出身,徐蟠在南直隶乡试之中作弊一样被弹劾,李春芳状元及第,他的儿子一样也不能再科举上有所成就。
而武官勋臣们也是如此,世职、爵位只有一个,家中的子弟却远不止一个,还有这些内侍太监们,他们大多出身于苦寒,等到发迹之后,往往过继子侄以延续香火,同时也想要荫蔽自己的亲属,但是这些太监们的家庭,一般都是极为贫穷的,不可能有什么读书人,而且在大明,一旦被打上了阉宦遗丑的标签,那是要被整个士林所摒弃的,所以他们的子侄亲朋也只有走武职这一条道路。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虽然世宗皇帝能够一时抑制住这些参随,但是一旦有机会,官员互相请托,结党营私,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利益网络。成化时,监察御史胡深等人联名弹劾兵部尚书程信,称其督师四川,听嘱权豪之子弟多分首级以报功。
而且即便是马文升这样的名臣也不例外,庆阳之捷中,总兵官刘聚、都御史马文升乘机妄杀,饕冒功赏,还“互遣其子刘祥、马琇奏捷希宠”,这些事情在大明都已经是常态了,嘉靖三年大同兵变中,总兵官桂勇“斩首恶数人”,谁料,主兵之人竟“夺其功与奏带大珰弟侄”,官、武将、内官相互勾结,共同牟利。甚至权要之家“奏带参随以图侥幸”,已成朝中惯例。
所以之前张璁就说过:“大臣、谏官皆怀顾忌,莫肯尽言。”他在为自己列举的五种祸及全家的清弊行为,奏带冒功即其一也。张璁就曾经说过:“前者金献民等一将之功未成,假参随升官者几六十人。又如近者伍文定一将之命方下,托姓名奏带参随者余三十人,此皆内外权门子侄亲故之辈,臣拟票必欲一切革之,此何等觏怒也。”
同时边镇大将也被人所挟制,时人称之为债帅,武官欲升高位,皆要以重金行贿。劳堪就曾经说过这种情况:“臣闻一人求镇,必重赂于朝廷之权幸,然后得东涂西抹,至以万计。随地丰约,以为多寡。如广东必须十五万银,浙江则十万,臣福建亦不下八九万,此臣所知也。而京师小人,专在部门打听,举放官债。临行,债主同到任,所以一取十,少者累年不足,多者终任莫偿。”
将参随做成了生意,这也是大明朝的一道奇景了,对于这种情况,朱载坖久矣知之,现在终于腾出手来收拾这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