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维对于此事,早就有所准备,这些东南的豪商手中掌握了大量的金银,肯定是要借此机会将自己手中的银子换成银钱,同时继续制造市面上银钱不足的情况。
对于他们的想法,张四维是很清楚的,这就是张四维之前为什么要命令兑换银钱要凭户帖的原因,这样才能够找到那些大量兑换银钱的人,当然,张四维也知道,这些豪商们肯定还是有所防备的,他们也不会亲自来兑换这些银钱,大多都是家中的仆役或者其他人来办理,但是这些人的户帖就是线索,总归是可以找到人的。
现在晋商们所准备的银钱已经放出去一小半了,但是市面上的钱荒并没有得到有效的缓解,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大量的银钱根本没有到百姓们手中,而是被这些东南的豪商给兑换了,张四维果断下令,再次对银钱的兑换予以限制,同时按照张四维的命令,这几日每天都有朝廷的银钱从运河和海上运抵东南。
东南的百姓其实对于官府限制百姓兑换银钱数量的举措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因为按照张四维的规定,一人一次能够兑换的上限是一百元,同时可以直接支取现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一百元现在已经是不小的数字了,即便是很多中产之家,也未必能够拿出这么多的现银来。
而且朝廷虽然每次投放的银钱不多,但是这十来天以来,司农寺那里也从未断绝过,每天都有银钱解运来,对于百姓来说,已经不像自己那么恐慌了,因为司农寺那边每天都有银钱和制钱解来,说明朝廷也是有能力解运来银钱了,只不过需要时间罢了。
而张四维也在命令晋商的钱庄票号统计大额兑换的人,有户帖作为凭证,这些人是谁是很容易找到的,张四维决定不再和这些人玩下去了。
张四维再次以督师大学士的命令发布命令,这次张四维不是要求这些豪商将银钱吐出来了,而是直接对这些豪商予以斥责,张四维在命令中说道:“本阁钦奉圣谕,出镇南京,上以报圣天子之恩,下以解黎庶之苦,东南钱荒,干系甚大。天子忧心,臣僚如焚,本阁到任以来,多方查访,查知本地豪商,聚敛银钱,苛虐下民。本阁晓谕再三,欲使彼等知天子之意,明国法之威,然彼不能体天心民意,恣意妄为,奈国法何?州县官府当体天子爱民之心,殄灭奸宄,依律严惩!”
张四维突然的强硬并没有使得这些豪商们感到害怕,他们反而认为张四维是黔驴技穷了,现在张四维又重新限制兑换银钱的数量,这说明什么?说明晋商手中的银钱恐也已经见底了,现在仅仅靠着朝廷解运来的银钱的维持着司农寺的收储罢了,至于张四维的威胁,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句废话,在他们看来,张四维要是解决不了现在东南的钱荒问题,张四维自己这个督师的位置能否坐稳还是个问题,他们根本不怕,至于州县官府,他们在当地也是树大根深的豪门了,州县官府要想动他们也不容易。
而张四维也不和他们啰嗦,再次发布督师命令,要求东南的所有钱庄票号,限期开业,不准再以没有银钱为由抗拒朝廷法令,同时要求这些钱庄和票号如实向朝廷申报现存的银钱的制钱数量,既然这些钱庄和票号不没有经营银钱兑换的资格,他们现在所有的银钱由官府按照官价予以收购。
他们当然不会甘心了,他们所上报的所有银钱数量都少的可怜,和他们所掌握资产相比,简直了九牛一毛,张四维也没有和他们多说,对于他们的反应,张四维早就预料到了,他祭出了朱载坖的上谕,朱载坖的上谕中命令督师大学士张四维和南京户部左侍郎署部事杨俊民为钦差,巡视东南,处断钱荒一事,对于把持行市者,予以严惩。
张四维和杨俊民随即奉朱载坖上谕巡视东南,张四维前往苏州,杨俊民前往杭州,朱载坖的上谕中明确说道了把持行市,也就是朱载坖对于这些制造钱荒的豪商的定性,这是大明律中有明文规定的罪名。
大明律中规定凡买卖诸物,两不和同,而把持行市,专取其利,及贩鬻之徒,通同牙行, 共为奸计,卖物以贱为贵,买物以贵为贱者,杖八十。若见人有所买卖,在傍高下比价,以相惑乱而取利者,笞四十,若已得利物,计赃重者,准窃盗论,免刺。
对于把持行市的,比照盗窃论处,而这些豪商们现在的行为是符合大明律的规定的,所以朱载坖在上谕中明确说明要以把持行市的罪名法办这些豪商,而且是要用大明律办成铁案,张四维也按照朱载坖的指令去办。
张四维来到苏州之后,就和浙直总督杨继盛商量应该怎么收拾这些豪商了,杨继盛最近也是受够了这些豪商的气了,而张四维的突破口就是晋商票号的放款凭证,上面登记了来兑换银钱的这些人的户帖,这就好办了,张四维和杨继盛命令苏州知府将这些大额兑换的户帖上的人户籍从苏州府府库中调出来。
然后召集苏州府的衙役吏员,对于这些大额兑换银钱的人予以辨认,苏州府就这么大,除了一些行商之外,本地的富户有多少,这些衙役吏员都是很清楚的,除了一些是这些富户的家人之外,还有一些人就是连这些衙役都不知道的,这就奇怪了,能够在钱庄一次性兑换五千银钱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但是这些衙役小吏都不清楚,这就很可疑了。
杨继盛当即签发牌票,要求苏州府的衙役们将这些人传唤到堂,携带这么多的银钱,他们不可能走远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将这些银钱存入其他的钱庄中,这些最安全,也最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