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这怎么可以呢?
昆吾明他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大宁。
福禄垂下眼,竭力压下内心的慌乱,脑子里飞快想着对策,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眼,勉强露出个笑容,状似无奈地开口道:“你这是在说孩子话。
昆吾明到底是西鸣使臣,哪里能说杀就杀呢?
一旦杀了他,影响两国谈和不说,只怕还会再生战火。”
“谈和?”
傅玉棠轻哼一声,直言不讳道:“只怕谈和是假,来大宁生事才是真。
依我看,他就是个祸头子,直接杀了反而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反正大宁和西鸣连年开战,仇深似海,也不在乎再多点仇恨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福禄却听得背后沁出冷汗,他隐隐有预感,傅玉棠是真的不想让昆吾明活着离开大宁!
平心而论,他也讨厌昆吾明,也讨厌西鸣人,巴不得昆吾明一行人全部消失才好。
甚至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还想趁机上前补两刀。
可是,现实是他还有家人,并非无牵无挂,孤身一人。
他的小妹元安还在西鸣,在西鸣王的手中。
一旦昆吾明在京城出了事,失去最看重的儿子的西鸣王必然勃然大怒,转而将气撒在元安身上。
只要想到小妹她会受他牵连,饱受折磨,福禄便揪心不已。
是以,即便内心厌恶不已,他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为昆吾明说话,劝说傅玉棠打消除去昆吾明的念头,饶昆吾明一条狗命。
理由嘛,无外乎是那些老生常谈的大道理。
什么大局为重,什么以和为贵,什么大宁乃是礼仪之邦,向来宽和待人,若是昆吾明等人确实心怀不轨,那等到他们露出狐狸尾巴再动手也不迟……
这些狗屁话,福禄自己说着都心虚,是以他全程不敢去看傅玉棠的脸色,一心盯着被子上的花纹看,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反观傅玉棠,大抵这些尴尬言论并非出自她口中,神情一如既往的沉静,始终保持着耐心聆听的姿态。
直至福禄说完,方才淡淡“嗯”了一声,颔首道:“公公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既然公公觉得不杀他更好,那便不杀吧。”
闻言,福禄倏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道:“真的?你真的不杀他了?”
“真不杀他。”
傅玉棠抬眸看他,瞳仁又黑又亮,如海上明月,沉静又明亮,神情淡淡地补充道:“反正也没人真正把他放在眼里。”
话里的“人”,福禄不用想也知道指的是她自己、风行珺以及满朝文武了。
如傅玉棠所言,主和派,把昆吾明当成与西鸣谈和的媒介。
主战派,直接把他当成消耗国库的蛀虫。
确实没什么人把他真正放在眼里。
是以,福禄并未深思傅玉棠话里蕴含的深意,所有注意都放在傅玉棠的承诺上面,并为此而感到欣喜。
傅玉棠向来说到做到,既开口承诺不杀昆吾明,那便不会杀。
再次成功保住昆吾明一条狗命,福禄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