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就是迎来送往,来一波客人上门拜年,就做一大桌子十几个菜,排面到位,等客人走了,就开始一天三顿吃剩菜,家家户户都如此。
今年拜年的人尤其多,大青桥镇商会会长和镇长都来串门了,一进屋就拉着宋盏爷爷唠往昔岁月,什么以前在武装部民兵队保家卫国啊,什么98年大洪水组织邻里乡亲撤离捐款修路啊,反正爷爷也记不住是不是他干的事,都算在他头上了。
“您是老英雄啊,英雄精神传家,现在宋盏出息了,我们镇也跟着有光。”镇长说道。
“是啊,宋老板做了大买卖,镇商会诚挚邀请您加入,只要加入,就是名誉会长。”
“咱们这山清水秀,遍地是宝,好比千里马,就缺伯乐,对吧?”镇商会会长说道。
宋盏听懂了,这不就是来拉关系,求投资的么?
不过宋盏也不是小气的人,未来他也打算做助农电商,之前在苗族棠下村,他就有这个念头,从小长大的镇子发展好,爷爷奶奶住着也舒服。
宋盏从小和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爷爷奶奶也不愿意进城,如果宋盏能够付出一些,就可以让爷爷在镇里更有面子,有个大事小情有人及时搭把手,那也不是赔本的买卖。
“都好说,咱们留个联系方式,我相信,咱大青桥的山山水水,离被看见的日子不远了。”宋盏说道。
镇长和商会会长一看有戏,乐得合不拢嘴。
一直到初五,宋盏才在爷爷家吃过破五的午饭,年算是过完了,正准备回家,接到了江云杪的电话。
这段时间,江云杪先是在家照顾爷爷,后面又转到了病房,现在又转回了家里。
电话刚接通,宋盏就听到了江云杪低沉的哽咽声。
“怎么了?”宋盏问道。
“宋盏,爷爷……怕是不行了。”江云杪说着就哭了出来。
宋盏一愣,他记忆中虽然江云杪爷爷身体不好,住过几次院,但康复后状态都不错,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别急,你慢慢说。”宋盏安慰道。
“医生说爷爷90了,早年打仗中枪,身上有暗伤,现在就是硬撑着,随时一口气上不来就……”江云杪说不下去了。
宋盏能体会到这种感觉,江云杪和他一样,甚至比他对爷爷奶奶更加依赖,毕竟她父母离婚,江培丰又忙,她直到现在都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别难过,爷爷一定能挺过去的,嗯,我听说我们这边有不少老山参管用,我给你们带一些。”宋盏也知道续命的药江家肯定不缺,但他也要表达一番心意。
江云杪说道:“不用了,什么办法都用上了,爷爷说他不折腾了,也到了他的命数。”
宋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重生前他的爷爷也过世了,人总要学会告别。
“宋盏,你上次来家里,爷爷挺高兴的,你还能过来么?”江云杪说道,“我知道,咱们现在的关系很不清楚,但我想让爷爷走之前,能看到我好好的。”
宋盏当即会意,说道:“没问题,我明天,不,我今天就赶过去。”
“嗯,谢谢你。”江云杪说道。
回冰城的路上,宋盏和老宋以及李红玫简单交代了情况后,便中途下车,直奔机场。
坐上了最近一班飞往广府的飞机,抵达时已经是晚上9点了。
虽然宋盏告诉江云杪不用接,他知道地方,但江家还是派人来接他了。
“宋盏兄弟,好久不见啊。”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在通道出口向宋盏打招呼。
“你是……鹤鸣哥?”宋盏惊讶道。
“哈哈哈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上次见面是08年夏天吧,这都过去一年半了。”
来接宋盏的正是江云杪的表哥黄鹤鸣,当初参加江家寿宴,也是他来接的宋盏。
“真的是麻烦你了。”宋盏说道。
“应该的,而且我又不是一个人来。”黄鹤鸣说完,宋盏便感觉到被人蒙了一下眼睛,但只有一下。
“哎呀,宋盏哥哥你有点太高了,我垫脚还够着费劲呢!”
身后传来小女孩的声音,正是15岁的江云珊。
上次见她有155cm,现在看还没到160cm,好像不怎么长个了。
“怎么,现在成了大老板,都不待见我们这些老朋友了?”江云珊生气道,“没有给我的礼物啊!”
宋盏不好意思道:“急着过来忘了,回头我给你寄过来。”
“你还当真了?”江云珊笑道,“你托姐姐带给我的手机,我还没谢你呢?”
“哪能见面就要东西,以前不懂事,我也长大了嘛。”
宋盏看江云珊古灵精怪的样子,绝不相信她开始懂事了。
黄鹤鸣也跟着说:“宋盏兄弟,我也没想到,分别没多久,你的公司就发展这么快,搞得举国皆知,佩服佩服。”
江云珊按住黄鹤鸣肩膀,推着他边走边说:“晚一点再佩服,姐姐和爷爷还等着我们呢,路上说。”
“对对对,路上说。”
赶往江家的车上,宋盏打听着江爷爷的情况,江云珊眼睛又红红的了,而黄鹤鸣也一边开车,一边叹气:“现在外公有进气没出气,靠氧气罐和仪器吊着,已经持续两天了,大家夜里都没睡。”
“对了,家里人都回来了,除了大舅还在路上。”
宋盏知道,大舅指的是江培丰,他是江家最忙的人。
“那云杪呢?”宋盏问道,“她还好么?”
江云珊说道:“她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体不太好,爷爷离不开她,她就一直在旁边盯着,和爷爷说话。”
“她是家里熬得最厉害的,都瘦了。”
宋盏点了点头,他之所以赶过来,倒不是为了江爷爷,而是知道江云杪需要他。
到了江家,门口停着的车更多了,比寿宴那天还多,不过宅子里却比寿宴安静了许多。
宋盏看了一眼门口挂着的红灯笼,进门后和迎面过来的江云珊妈妈董骄倩打了招呼。
江爷爷病倒后,江奶奶也跟着卧床了,心力憔悴,料理不了江家的事,这几天迎来送往都是董骄倩在干。
“来了宋盏。”董骄倩说道,“快进去吧,爷爷和云杪都在里面。”
宋盏走过熟悉的小径,经过木棉花树,心情却格外沉重。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