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叶占先觉得贸然去找宋盏,甚至可能为难一个孩子并不合适,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宋盏俨然成为解决叶一真问题绕不开的核心。
叶占先不希望女儿走航天路,尤其是她还在材料领域做出一些成绩的情况下,就更不希望了。
“好吧,我们去找那孩子聊聊。”叶占先说道。
送走了叶一真父母,顾校长和朱院长坐在办公室里,表情释然。
“校长,咱们能做的都做了。”朱院长说道。
“是啊,能做的都做了。”顾校长叹了口气,“只是哪怕把叶一真留在材院,以后怕是也会一直记恨你。”
“如果记恨我能给她留下,那这个恶人我当定了。”朱院长笑道:“我还怕她一个小姑娘记恨我么?”
“校长,我这个人是有私心,但谁没有私心呢?”
“至少,我是真的希望学校好,学校好大家才能好。”
“换个学校,比如京大,在他们那种自由散漫的风气里,可能会觉得不应该限制学生的发展方向。”
“但那是学生在初期引导阶段的时候,叶一真都已经在材料上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这个时候就应该让她把握住。”
“她现在在航天上做出什么成果么?谁知道她以后能不能做出来成果呢?”
“咱们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在清华这么多年,更清楚通才有多稀少,而且通才真就做的贡献更多么?”
顾校长摆手打断道:“行了,朱院长,你的想法我都知道,不然我也不会同意。”
“就这样吧。”
朱院长应了两声,从校长办公室退了出去。
顾校长在椅子上坐下,他低头看了看办公桌上的照片,那是一张大学毕业的合照,奠定了他和清华几十年的缘分。
是的,就像朱院长说的,清华更注重理性和实用,更推崇集体主义。这是一个学校长期的风气和氛围决定的。
校长也快换届了,顾校长希望能给清华留下更多的东西。
其实他的想法没错,甚至非常正确,谁能保证叶一真在航天领域,能够取得和石墨烯一样,不,一半就好。
取得石墨烯领域一半的成果。
能做到么?
谁也不敢保证。
科学研究者哪个不是天才,谁不惊才绝艳,深耕多年,但有时候就需要一点运气。
在某个领域侥幸撞出成果,更应该赓续下去。
正因如此,顾校长和朱院长一直认为,应该把叶一真留在材院,留在石墨烯研究领域。
谁也不能说他们做的不对,更不能以“恶人”的角度来扣帽子。
按照他们这套标准,遇到100个人,99个都能判断正确。
——奈何那99个人都不是叶一真,而叶一真的科研路,又多了宋盏这个变数。
此时叶一真还在近春园,正纠结要不要回宿舍,她感觉自己不应该被学校牵着鼻子走,但是又不想再和他们纠缠。
突然,叶一真看到夏少玲和叶占先正急匆匆地从东边过来,她以为自己这么快就被找到,正要走,却看到两人根本不往她这边看,只是直奔西门而去。
叶一真暗道:难道是有事离开了?
这很正常,从小到大,父母的工作永远比她重要。
叶一真等夏少玲和叶占先离开后,也偷偷地回到宿舍,她本庆幸躲过一劫,担忧着下次见面的事情,刚换的手机却收到一条短信:
“他们去找宋盏了。”
叶一真给对方打了电话,无人接听,她不知道这条消息是谁发的,也一直没有存号码的习惯,因为熟人的联系方式她都能背下来了。
眼下来不及考虑这些,叶一真立刻出发赶往京大,同时给宋盏打电话。
宋盏的电话一样无人接通,因为他被导员叫了过去。
“有人要见我?谁啊?”宋盏问道。
导员说道:“我也不知道,学生处那边通知的,让你立刻过去一趟,说是女学生家长找过来的。”
“女学生家长?”宋盏更懵了,肯定不可能是江培丰,江云杪妈妈在国外,可能性也不大。
卫向虎和王美凤如果要找他,直接联系他本人就可以。
至于蒋万豪和傅伯昌……蒋蕴祺和傅朝颜还算女学生么?
“难道是叶一真的父母?”宋盏感觉自己眼皮一直在跳。
到了学生处,推开门,宋盏见到夏少玲的第一眼,就可以确定,对方一定是叶一真的妈妈。
没别的原因,就是太像了,除了肤色,身高,长相外,更重要的是锋利的眼神。
叶一真眼神偏向不食人间烟火,而夏少玲则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宋盏记得叶一真说过,她妈妈是骨科医生,果然啊,眼神就能给他解剖了。
而站在夏少玲旁边的中年人,看上去温文尔雅,大框眼镜略显古板,他穿着黑色大衣,手里提着的包上,印有航天研究所的logo,身份同样不言自明了。
“宋盏,快进来。”先招呼的是学生处李老师,因为一些宣传工作,和宋盏见过几面,算是熟悉。
“他就是宋盏?”夏少玲问道。
“没错,是他。”李老师回答。
一般来说,宋盏来了,有什么话可以当面问他,比如说“你是宋盏么?”。
但是夏少玲却问向李老师,这其实是不把宋盏当回事,就好像一个成年人遇到大人带着孩子,他不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反而问大人“他叫什么名字”一样。
宋盏知道,对方还把自己当小孩呢!
那正好,今天就教育教育你们。
宋盏同样目中无人地看向李老师,说道:“李老师,导员说有女同学家长找我,谁啊?没看见呢?”
李老师愣了:这么大活人不就在这么?你们都是闹哪出?
夏少玲开门见山道:“是我找你。”
“我是叶一真的母亲。”
宋盏看向夏少玲,客气道:“哦,是您啊?”
“那也不对啊,叶一真既不是京大学生,和我也不是同学,哪来的女同学?”
“而且,我没听说叶一真有事,她的家长会找上来。”
“去年闹出那么大事,也不声不响的。”
宋盏的阴阳怪气过于明显,夏少玲被激怒了,倒是叶占先看着宋盏脸上不见愠色。
这么维护女儿的男生,他也是第一次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