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9号,距离新年只剩三天。
清华大学西门还像往常一样热闹,来参观游学的孩子们在门口排着长队,一个个带着黄色的鸭舌帽,前面带队老师说道:
“大家跟好了,我们前面就是清华大学西门。”
“这是我国最高学府,你们都要以考上清华为目标。”
“像是着名科学家杨振宁,国家领导人,都是清华校友。”
“还有最近出名的天才少女叶一真,也是这里的。”
此时叶一真不干了的消息还没传出京城,只有高校圈和一些消息灵通的媒体们知道,对于这些来参观的老师和学生,叶一真依旧是他们的榜样。
而从西门出来的清华学生们,见到这一幕,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好像电视节目的幕后人员,看着观众们对想象中荧幕明星的追捧,知道事实早已不是这样了。
这种清淡的嘲弄表情,被门口等候良久的一位中年女人看在眼里,她身材高挑,在一米七二左右,穿着高筒长靴,梳着利落的短马尾,头发是烫过的栗色卷,脸上带着墨镜。
她皮肤很白,虽然墨镜挡住了五官,但依旧能看出堪比明星的气质。
女人跺了跺脚,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叶占先,你再不来,我就自己进去了。”女人嗓门很大很尖。
“堵车,我也刚下飞机。”电话那头,叶占先仓促回应道,“我到五道口了,拐个角就是。”
“磨叽。”女人气得挂了电话。
她回头看了一眼清华大学西门,想了想还是再等一分钟,最后一分钟。
3分钟后,叶占先从车上下来,他快步跑到女人旁边,说道:“你几点来的?”
女人不理他,扭头就走:“先去找校长吧。”
到门口保安给两人拦住,女人说道:“你们校长请我来的。”
保安没见过这么傲的人,说道:“让人出来接你,不能随便进。”
女人皱了皱眉,看向叶占先:“给校长打电话。”
叶占先无奈,只能先联系顾校长,大概2分钟不到,保安接到电话,直接放行。
女人和叶占先往校园里走,女人左右看了看,嘟囔道:“环境还行,也就那样吧,土了点。”
叶占先说道:“你一会儿说话别太直接,咱们问清楚再说。”
女人冷哼道:“我用你教我么?”
叶占先声音突然提高道:“夏少玲,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叶一真性格都是随你。”
夏少玲本来就一肚子火,被叶占先一激更来气了:“你还先咬一口了?”
“你天天在你那个破单位待着,你管过她么?”
“我高中好歹还参与一下家长会,你干嘛去了?”
是的,夏少玲正是叶一真的母亲,也是冰城医大二院的骨科主任。
不说这些还好,一说叶占先也不干了:“啊?你参加家长会是为了一真好?”
“你不是去享受的?”
“在那一坐,从早晨表扬到晚上,你多虚荣我能不知道么?”
夏少玲不想再和叶占先掰扯,再当街说下去,就变成了揭老底大赛了。
两人沉默着往办公楼走,走到楼下看到了来接他们的顾校长。
“你们可算来了。”顾校长说道,“我还是觉得叶同学放弃科研太可惜了,也就只有你们能劝住她了。”
夏少玲对顾校长还是很尊重的,她这人多少有些看人下菜碟。
“顾校长,我们只能尽力,这孩子以前还挺好,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一点也不听话了。”夏少玲说道。
叶占先说道:“先了解情况吧,谁也不能保证。”
顾校长没想到,这对当父母的一点底气也没有。
到了校长办公室,顾校长一边安排招待叶占先和夏少玲,一边让叶一真班主任通知她过来。
叶一真收到消息后,本来不打算搭理,毕竟最近几天几乎每天都被老师们轮番洗脑轰炸,就是希望她能够回归正常的科研,什么实验室升级,什么研发拨款,什么调整培养方案,总之各种承诺都用上了。
不过叶一真依旧不为所动,她知道,那片土壤就是这样,再怎么施肥,也长不出花来。
而且,她志不在此。
但刚刚,班主任又告诉她,她爸妈来了。
叶一真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一趟,她知道,这次能躲过,但她早晚得过家里这一关。
而且这一关是最难的,因为最亲的人往往伤人最深。
果然,一进校长办公室,气氛突然降低到冰点,没有什么远道而来见到父母的喜悦,有的只是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
“叶一真,你爸妈在这,你们好好聊聊吧。”顾校长也被怪异的气氛给搞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他已经和叶一真父母统一了战线,于是决定给他们家一些空间自己聊。
顾校长走了,办公室内只剩叶一真一家三口。
还是夏少玲先开口的。
“怎么样?当初你听我的,去复旦学医,老老实实的,能有这么多事么?”
“去年那个什么国外垃圾教授,今年又搞这出,听说你要专心搞航天?”
“呵,跟航天沾边就没好事。”夏少玲没好气道。
“你别指桑骂槐。”叶占先说道,“今天只聊一真的事,家里别的事都不聊。”
“再说了,你怎么跟个看客似的,让人看咱家笑话你高兴是吧?”
夏少玲嘲讽道:“我就高兴,不行么?”
叶一真攥着拳头,鼓着劲,大声道:“你们别吵了。”
“再吵我走了。”
叶一真说完,夏少玲和叶占先停下了嘴架。
“先说你的事,听校长说,你不想搞那个什么石墨研究了?”夏少玲问道。
“对,不搞了。”叶一真说道,“我就想当个普通学生,学学航天。”
夏少玲说道:“哦,也行,我之前就觉得你那个风头出得太大,没必要。老老实实地好好上学也挺好。”
“不过你学航天我之前就不同意,你这次干脆转系算了。”
叶占先反对道:“不行,别说学航天,你那个研究我知道,很有成果,前途也很好,很多中科院的老朋友都看好你,还有你们校长,你知道现在搞到科研经费多困难么?”
“你怎么就放弃了?”
“我还是那句话,航天很苦,真不是给女孩子干的……”
两人又开始东一句,西一句了。
叶一真忍受不了了,怒吼道:
“怎么又这样啊?”
“你们从未站在我这边过!”
说完,叶一真转身拉开门,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