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祠堂内,肃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
七十二盏青铜镜灯投下交错的光影,将每个人的表情都照得格外分明。赵英衢站在主位前,枯瘦的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直指端坐一旁的赵乾。
“赵乾!”
他的声音尖锐如刀,在祠堂梁柱间回荡,“你身为太上长老,却一再包庇叛徒赵本玄,今日若再不将他交出,休怪我不念同族之情!”
他身后十余位长老齐声附和,声浪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一位面色赤红的长老猛地拍案而起,案几上的茶盏应声碎裂:“赵乾,你不过是暂代家主之位,有何权力阻挠宗族大会进行?”
赵乾面色阴沉似水,袖中的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强压着胸中翻涌的怒火,沉声回应:“赵英衢,你口口声声指认本玄叛族,可敢拿出真凭实据?就凭那几面动了手脚的镜子?”
“放肆!”
赵英衢袖中骤然飞出一面血色玉镜,镜面泛起诡异波纹,一道血光直射赵乾面门,“看来你是要执迷不悟到底了!”
就在血光即将及体的刹那,一道银光自祠堂外破空而来,精准地击碎了血色镜光。银光散去,露出一面玲珑剔透的银镜,缓缓落在赵乾掌心。
“这是……”
赵乾瞳孔微缩,从银镜中感受到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
很快,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
“好啊,终于出来了……”
……·
镜湖结界处,水波般的屏障微微荡漾。叶云舟静立湖畔,目光专注地凝视着结界中心。忽然,水面泛起层层涟漪,一个身影自镜湖深处缓缓升起。
杜若晴踏水而出,周身流转着水银般的光泽。她镜化的右眼如同万花筒般变幻,倒映着天地万象;左眼却依旧保持着人类的深邃,只是其中少了往日的温度。银白的长发无风自动,发梢闪烁着细碎的镜光。
“恭喜。”
叶云舟淡淡开口,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她气质的变化——那份曾经游刃有余的从容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神性的淡漠。
杜若晴微微颔首,指尖在空中轻点,顿时浮现出楚云河与楚天鹰被制住的画面:“楚云河,我已经控制了。”
“你那边自己看着办,如果解决不了,告诉我便是。”
她的声音空灵得不带丝毫情绪。
叶云舟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传讯玉符。按照原计划,此时他们确实可以抽身离去,任由赵家自生自灭。但看着杜若晴那双失去温度的眼睛,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原本计划的是让你拿到《赵氏心经》后,我们便停手。可现在这个情况看来,情况似乎比我们预想的更加复杂了。”
“该杀的人杀了,该解决的事情解决了,这样我拿回我的东西也心安理得。”
他取出传讯玉符,指尖氤氲之气流转,“做个彻底了断,也好让你从此心安。”
杜若晴镜化的右眼微微转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另一边赵乾洞府内,正在调息疗伤的赵本玄突然睁开双眼。
怀中的传讯玉符亮起柔和银光,叶云舟的声音清晰传来:“杜若晴已出关,楚云河落网。”
赵本玄猛地站起,因动作太急而牵动内伤,一口淤血咳出。
他随手擦去嘴角血渍,眼中却燃起久违的光芒:“是时候杀杀赵英衢的锐气了……”
与此同时,祠堂内的赵乾也收到了传讯。他不动声色地收起银镜,目光冷冷扫过仍在叫嚣的赵英衢,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赵英衢,你不是一直要见本玄吗?”
赵乾缓缓起身,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好!三日后祭祖大典,本玄自会现身。届时,但愿你还能像今日这般理直气壮地站在这里!”
赵英衢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得一愣,待要再追问时,赵乾已拂袖而去。
偌大的祠堂内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众长老,以及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赵英衢。
“二族长,你说这赵乾玩的什么招儿?”
一个巴结赵英衢的赵家长老长老神色古怪的问向赵英衢,后者也是一番沉默。赵乾此人什么性格,赵英衢是了解的。按照他的脾气,自己当着这么多人面骂他,他早就准备和自己动手了。
如今却能这般沉得下心思,赵英衢猜测,赵乾一定是和赵本玄有什么谋划。还有那个外族之人,出现的蹊跷,说的话也十分蹊跷。
“既然如此,他赵乾都放话了,那三日后祭祖大典,我还就要看看,他究竟配不配做一个合格的赵家长老。”
虽是蹊跷,但场面话一定要说。
赵英衢丢下这一句,冷哼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赵家祠堂,留下一帮“跟屁虫”不知所措,愣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与此同时的叶云舟已经出现在了赵乾的洞府门口。杜若晴离开镜湖后,便和自己暂时分开。
楚云河她要自己审,新账旧账一起算。
叶云舟估摸着,等到他再见到楚云河的时候,恐怕此人骨头渣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