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鸿蓦地一惊,忙松了风梧发髻,回手去摸寻藏在草席下的长剑,不想却被风梧按住了手臂,附在她耳边低语,“休动!此事非剑器可定!你若输了,他们不会杀你,只会对你百般凌辱!”
风梧言语间透着沉着冷静,可听在青鸿耳里却是毛骨悚然,是了,她不怕死,只怕死不了!
青鸿定定看住风梧,眼底仍有不甘,可也透着些许无措!风梧依旧从容行止,抬手轻抚她面颊,假意温存,又向她耳边叮嘱一声,“莫露了女儿身!莫露了自家姓氏!”说罢方才离了她慵懒起身,散漫穿衣,扯着衣带向牢笼外瞟了一眼,只见一个锦衣佩剑的男子立在笼外,在男子身后赫赫然站着一排玄甲,各持弯弓,弓弦上的支支箭矢皆指向牢内。
风梧也有几分心惊,知来者不善。他重又上下打量锦衣男子,笑问一声,“未知阁下哪位?”
“伏白印。”锦衣男子报上名姓,却懒怠言说所受封职,只为“伏白”二字在这京畿之地就是顶天的尊贵,甚么“诏狱校尉”那样微末之职实不值一提,况乎那不过是个暂缓之位,此间若有功,他仍旧可以是皇廷中宫的中郎将!
风梧对伏白二字也是一叹,“原是个皇亲国戚!实有劳印少主了!想必阁下是专为我而来吧?”
伏白印幽幽冷笑,看着风梧从容穿衣,散漫系带,还略整了整他那早已凌乱不堪的发髻,又脱了长靴倾倒里面的杂草,细细查过,复又缓慢穿上,至此,方肯自草席上起身,却看似无意地向身后瞥了一眼,伏白印这才留心到原本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位倒比他齐整许多的侍从此间早已默声站向了墙角,面朝里,背朝外,虽看不见容貌,然窄肩细腰果然透着别样风流。
风梧迈步至伏白印身前,与他隔着牢笼对望,隔断了他搜寻向青鸿的目光,重又问了句,“印少主可是奉御旨而来?陛下安好?帝姬安好?我所提联姻之议未知陛下考量的如何了?”
伏白印冷冷瞥他一眼,哼道,“陛下的口谕是,召太子杀天子甲士,断然不可轻纵!我此来便是代陛下问罪召太子,未知召太子欲如何伏罪?”说时目光又瞟向角落里的青鸿。
风梧大笑,“我倒忘了还有这一桩事未了!却也不难,杀人嘛,自古杀人偿不了命的,赔钱就是!印少主开个价,多少银钱可买那两个蠢货的贱命?罢了!倒也不必啰嗦!你只奉我之名往颐阳城内任何一家澹台氏的酒楼奏随意支取了就是!连带印少主的辛苦费都可一并奉上!”
伏白印当下倒有几分哭笑不得,从来他只知伏白家子弟狷狂侈傲,在这颐阳城内横行无忌,却不想今日倒冒出个召太子,比之他伏白家子弟更见傲慢,这位召太子是否忘了此是帝都?
“我若是说——杀人必得偿命呢?”伏白印冷言,“要知道,召太子杀的可是天子的甲士,就是冠你一条谋反的罪名,也不为过吧?”
风梧笑笑,“谋反?印少主贵胄之家,外威之族,怕是都不知谋反二字如何写吧!陈兵边关是为反,吞城掠地是为反,兵临京畿是为反!孤不过杀两个冒犯孤的蠢卒,你敢冠我以谋反之名,那天底下反的可就不只我南召一家!青子翱的兵你们可摘的出能人去拦?印少主?!”
伏白印顿时面色铁青,他来时早已向家中长辈问过帝都情形,也知东越陈兵柏谷关一事,也知皇境存危这个南召太子还杀不得,可是宫里既给了旨意“不可轻纵”,那教训二三总有必要。然这位召太子的态度又属实笃定安若了些,他似乎料准了帝都之内再无人敢拿他怎样!
伏白印皱起眉头,方知这份差事也不是那么好当,想再做回中宫中郎将也非是唾手可得。他左右思量,索性把话说透,“不管怎么说,召太子的侍从总是杀了人,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京畿之地更是法度森严,召太子想银钱了事怕是不能,不杀头总也要吃些刑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