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站在传达室门口,望着乔玉英几乎是踉跄着远去的背影,心里那股不安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他跟乔玉英做了这么多年邻居,又成了半路夫妻,对她的性子再了解不过。她刚才那脸色,绝不是“没什么”那么简单,那是一种混杂了惊惧、痛苦和绝望的灰败,看得他心惊肉跳。
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老李头终究是放心不下。他和萧志刚说了一声,脚步匆匆地朝着宿舍区走去。越靠近乔玉英那间小屋,周遭越是安静,这种异样的寂静更添了他心中的恐慌。他试着喊了两声:“玉英?玉英?” 回应他的只有穿过空荡走廊的风声。
门是虚掩着的。老李头心头一跳,伸手推开。
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乔玉英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动不动,像一片被狂风骤雨打落的枯叶。她的脸色是骇人的青白,嘴唇泛着不祥的紫绀,额角有一块明显的淤青,旁边还散落着白花花的盐粒,衬得她那毫无生气的模样更加刺目。她胸口只有极其微弱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
“玉英!!” 老李头一个箭步冲过去,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他蹲下身,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那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他试图扶她,却又不敢轻易挪动,生怕一个不慎就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来人啊!快来人啊!出事了!!” 老李头猛地站起身,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爆发出嘶哑而急切的呼喊。他冲出房门,站在宿舍区的空地上,朝着四面八方声嘶力竭地叫喊:“救命啊!玉英不行了!快来人帮帮忙!!”
这绝望的呼救声,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宿舍区的宁静。
萧志刚从传达室跑了过来,问道:
“咋回事?老李头?”
“谁不行了?”
“是玉英,快叫明月。”
当人们看到老李头那煞白的脸和屋里倒在地上的乔玉英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人立刻反应过来:
“快!快叫明月!”
“快拨打120。”
萧志刚颤抖着手,拨打了120。
明月也从办公大楼跑了过来,宿舍门口已经围满了工人!
工人们见明月过来,自动的让开一条路,明月到屋里一看,婆婆躺在地上,只在微弱的呼吸!老李头跪在乔玉英身边,握着她的手,那只手冰凉,他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哭腔,眼里满是恐慌和无助。
乔玉英依旧毫无反应,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已经被那些无形的流言蜚语彻底击垮,生命的光彩正从她身上飞速流逝。现场一片忙乱,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不仅仅是为了乔玉英突如其来的重病,也为了这病背后那沉重而荒谬的根源。
120拉着警报声,呼啸而来,明月曹玉娟帮助医生,把乔玉英抬上救护车,向县医院急驶而去。
县医院急诊科的灯光明亮得有些刺眼,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冰冷气味。乔玉英被医护人员迅速推进了抢救室,那扇厚重的门“砰”地一声关上,将明月、老李头、曹玉娟等人隔绝在外,只剩下门上方那盏鲜红的“抢救中”指示灯,像一只灼热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那扇门,仿佛隔着生死,又是鬼门关,一群医生正奋力的把乔玉英从鬼门关内向外拉!
抢救室内,是争分夺秒的生死博弈。
医生和护士围着毫无意识的乔玉英,动作迅捷而有序。氧气面罩立刻罩住了她发绀的口鼻,监护仪的电极片贴上了她的胸口,屏幕上很快跳动着微弱而不稳的心电波形。血压计的袖带反复充气、放气,显示出的数值低得惊人。
“血压70\/40,血氧饱和度85%!”
“建立静脉通路,快速补液!”
“抽血化验,查心肌酶、电解质、血常规!”
“准备心电图!”
冰冷的指令伴随着迅速的执行。针头刺入苍白的皮肤,暗红色的血液被吸入试管。乔玉英毫无反应,任人摆布,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只有监护仪上那起伏的线条和不时发出的报警声,证明着生命仍在顽强而又脆弱地挣扎。
抢救室外,是度秒如年的煎熬。明月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在公司里处理问题的雷厉风行此刻消失无踪,面对至亲生命垂危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脑海里交替闪现着婆婆往日慈祥的笑容、改嫁时那份难得的喜悦光彩,以及如今倒在地上面如死灰的模样……还有那些像毒蛇一样缠绕的流言——“晦气”、“报应”……难道,真的要应验在自己最亲的人身上吗?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冰冷,攥紧了她的心脏。离婚时,因为和婆婆处得亲如母女,自己舍不得婆婆离开,婆婆是自己争过来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如今成这样,如果婆婆有三长两短的,自己又如何向志生交待?
老李头蹲在墙角,双手插进花白的头发里,肩膀不住地颤抖。这个平日里一声不响的男人,此刻像一只被吓坏的孩子,嘴里反复念叨着:“都怪我……我该早点跟过去的……我该看出她不对劲的……” 浑浊的眼泪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和乔玉英好不容易在晚年找到彼此的依靠,这幸福才刚开始,难道就要被这无稽的流言彻底击碎?
曹玉娟看着失魂落魄的明月和悲痛欲绝的老李头,心里又急又痛。她给明月倒了杯热水,塞到她冰凉的手里。“明月,别太担心,婶子会挺过去的。” 她轻声安慰,但自己的声音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看着明月强撑的样子,一个念头在她心里越来越清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主治医生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医生,怎么样?”明月立刻冲上前,声音嘶哑。
“病人是急性心肌梗死,合并心源性休克,情况非常危险。”医生语气沉重,“我们进行了紧急溶栓和对症支持治疗,目前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下来了,但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需要立刻转入ccU,冠心病监护病房,密切观察。”
听到“暂时稳定”,明月和老李头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瞬,但“未脱离危险”又像巨石压在心口。明天知道,心肌梗死的死亡率极高,有的人发病后根本来不及抢救,幸好老李叔多个心眼,跟过去看看,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明月想到哪里怕哪里!
看着护士将戴着氧气面罩、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的乔玉英推出来,送往ccU,她那毫无生气的样子让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曹玉娟扶着几乎虚脱的明月,看着老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病床远去,她终于忍不住,拉住明月的手,压低声音,语气恳切而坚决:
“明月,听我一句劝,给志生打个电话吧。”
明月猛地抬头,眼神里带着抗拒和复杂。
曹玉娟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觉得自己能扛。可现在是婶子躺在那儿,命悬一线!她嘴里昏迷时都还在念叨志生的名字……那是她亲儿子!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他,万一……万一有个好歹,你让志生怎么想?你这辈子心里能过得去这个坎吗?”
她看着明月苍白的脸,语气放缓,却更显沉重:“再说,那些闲言碎语你也听到了,他们巴不得看咱们家倒霉,一帮怕人富,盼人贫的人就等着看笑话!这时候,正是需要家里人都回来,拧成一股绳的时候!志生回来,不只是多个人手,更是给婶子一个念想,也是告诉村里那些人,咱们虽然离婚了,但心在一起,心没散,有什么事情,一起扛!天塌不下来!”
明月听着曹玉娟的话,身体微微颤抖。她看向ccU那扇紧闭的门,里面躺着被她“连累”至此的婆婆;她又想起那些恶毒的流言,以及自己内心对志生那份隐秘的思念和依靠感。倔强和自尊在亲情和现实面前,开始土崩瓦解。无尽的疲惫和脆弱涌了上来,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带着一丝决绝和认命般的痛苦。
她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接通的“嘟嘟”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敲打在明月的心上,也预示着这个家庭即将面临新的波澜与聚散。
志生刚和简鑫蕊通过电话,魏然果然又在简鑫蕊的房间里,他感到十分难过,一次两次他能理解,每天深夜都和魏然在一起,志生真的不能理解,他不是小心眼的男人,对简鑫蕊也相信,但心中总感觉有一团东西,让他感觉堵的慌。
正在这时,就接到了明月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