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姜芙又不是一个多么喜欢下厨房的人,那她为什么辛辛苦苦折腾一大圈,难道就为了请孙团长一家吃饭?
那肯定不是了!
当然,这其中多少也有自己初来乍到,主动示好的意思在里面。
那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主要是姜芙要不动声色地向这些人说明一点,那就是尽管姜家遇到了难处,她不得不投奔连耀,但她有能力养活自己,并不是一个饭来张口的废物。
而且,她比一般的女同志有文化,有见识,有想法。
别小看这些,在很多时候,它们决定了一个人是否能够拥有话语权。
不然,你一上来就说我想如何如何,你是谁啊,谁听你的啊?
先套近乎,再拉关系,最后一起吃顿饭,吃饱喝足之后,姜芙自然而然地就趁机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等姜芙说完,孙团长还没说什么,李嫂子已经充满了好奇:“这叫什么托儿所的真能给咱们带孩子?”
是的,姜芙说的还真不是小事,涉及整个家属区的孩子。
姜芙点头:“不能太小,至少也得一周岁。”
李嫂子不禁盘算起来。
这要是成了,正好能把家里那几个送过去,她也跟着松快松快!
孙团长想得更多:“这么多孩子在一起,那不反了天?”
他家四个儿子,其中一个还不会说话,即便那样,天天都吵闹得不行,所以孙团长最喜欢值班,因为值班不用回家!
李嫂子推了他一把:“你白听半天,小姜不是说了,早上送去了,晚上接回来,白天要按时吃,按时睡。”
还能由着这群泼猴儿乱来?
姜芙忍不住笑起来:“小孩都愿意跟小孩玩,而且凑在一起吃饭也香。”
孙团长看了连耀一眼,心说你这媳妇儿主意倒是很多,怪不得请我吃饭,敢情是让咱们给她“打前站”!
连耀也不说话,只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一副“你就说帮不帮”的无赖表情。
“行,我和小连跟刘师长说一声!”
孙团长豁出去了,他端起茶杯,像喝酒一样一口闷了。
一旁的陶三娣撇撇嘴。
她觉得姜芙这个人实在太爱起高调了。
你折腾你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儿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管起部队建设问题!
那些淌着鼻涕的小屁孩,爱出去跑就出去跑呗。
反正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回来了,哪怕玩疯了,也绝不会少吃一顿饭!
管他们干啥,他们不在家作妖,自己还能轻巧一会儿!
但孙团长和连耀都在,陶三娣知道没她说话的份儿,所以也就缩着脖子不出声,只啃着一块土豆饼。
虽然吃饱了,但这土豆饼可真好吃啊,周围一圈煎得脆脆的,有一点点焦,里面却很软糯,依稀带着一股鸡蛋的香气。
陶三娣实在没忍住,又拿了一个。
李嫂子拿眼刀子刀她,然后说时间不早了,赶紧把一大家子都带走,可别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孙团长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和连耀一起去了师部。
刘师长抽空见了他们两个。
听孙团长说完,刘师长倒是没有马上反对,只说他要考虑考虑。
出了办公室,孙团长觉得没戏了,还主动安慰连耀:“回去跟小姜好好说一说,咱这边毕竟离朝鲜太近了,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呢。”
连耀点头说知道了。
然而,事情到底出现了转机。
虽然姜芙觉得这个转机并不好,是一条血淋淋的人命。
二柱没救回来,另外几个小孩也都伤得很重。
送到安东医院之后,那里的医生给二柱做了腹部的缝合手术。
手术还算成功,但伤口感染引起并发症,偏偏二柱又对青霉素过敏。
这还是因为他们是战区医院,所以才有这种抗生素。
很多小地方压根只听过,没见过,大家都知道盘尼西林比黄金还珍贵。
院长说,盛阳那边的制药厂好像正在研发一种混旋结构的氯霉素,军区这边赶紧联系上了,却得知那药尚未进行药物实验,离生产还远着。
二柱走了。
消息传回来,爱国等一众小孩哭声震天。
就连从未见过二柱的姜芙也难受地在院子里坐了半天。
当天下午,她就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刘师长。
“托儿所的事,你再跟我说说。”
刘师长显然也听说了野猪害得孩子们一死多伤,所以他的面色格外沉重。
幸好姜芙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虽然她听了连耀的转述,也觉得事情怕是不成了,但还是重新整理出了一份计划。
此刻,她就缓缓说了一遍。
不仅托儿所,姜芙还提出要在驻地建一所小学。
“身为军人的子女,更不应该放弃文化课的学习,因为未来的战争也绝不仅仅只是体力上的较量。”
她最后给出结论。
“说得好!”
刘师长忍不住拍了拍巴掌。
“只是咱们的条件摆在这里……”
他不得不考虑现实问题。
“正因为条件有限,所以更不能坐着干等。刘师长,主席曾经说过,情况是在不断地变化,要使自己的思想适应新的情况,就得学习。军人得学习,农民得学习,工人得学习,同样的,孩子们更得学习。”
姜芙心说,咱这条件一时半会儿也提高不上去,过几年更是因为大饥荒而饿死不少人。
等,靠,要,哪一个字都不行啊!
刘师长咬牙:“成!我来想办法!”
几天之后,一个大消息一阵风似的传到家属院。
驻地要开托儿所和小学!
姜芙正跟着李嫂子一起挑菜种,她打算在院子里种点菠菜和韭菜,这两样好活得很。
“真的?”
李嫂子高兴坏了:“谁家孩子都收?那我第一个送去!”
姜芙眯起眼睛:“嫂子,那你就没啥想法吗?”
李嫂子懵了:“我?我有啥想法?”
托儿所不是给看孩子的吗?
孩子娘也收?
姜芙把挑好的种子小心地用报纸包起来,放到旁边,又喊了一声自从她来了就躲进屋里的陶三娣。
“你叫我?”
陶三娣怏怏地走出来。
她算看透了,大伙儿都捧着姓姜的,她说啥就是啥,自己根本斗不过这个女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