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雨虹眨了眨眼,看着诺娃现在憔悴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她回想起之前于将归和杨浩的模样,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你的感受,我们都经历过……不过队长和杨浩没有你这么过激……能不能说说你们之间的事?”
诺娃抬起绝望的双眼看向东方雨虹,她对上的是一双清澈且真诚的眼睛。
“我一直和我妹妹生活在一起啊。”安德烈不明所以的说,“诺娃没有和你们提起过吗?”
于将归和杨浩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没等安德烈回答,杨浩先问道:“哥们儿你不想问我们咋和诺娃认识的吗?”
安德烈短暂思索了一下:“这不难猜,你们是中国人,诺娃又最喜欢中国文化,而且你们的俄语又说得这么好诺娃又叫于先生为队长……我想你们是来留学的吧?刚好和,诺娃在一个兴趣小组……之类的?”
“大差不差。”于将归点点头,“你和诺娃这几年怎么了?”
“其实……我和我妹妹是富二代来着……既然诺娃信任你们,那我就事无巨细全盘托出了!”安德烈开始回忆起往事。
“成语用的好。”杨浩挑挑眉。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奥尔加家族,我就是那个家庭的长子,父母想让我们学好本国文化留在家里继承经商的家业,但我们已经足够优秀了,想发展自己的爱好,我当过兵,喜欢弄枪舞剑,诺娃尤其钟爱中文,这被父母视为不祥的征兆。他们认为最后诺娃回去中国发展,而我又不是经商的料,所以他们开始强迫诺娃。
这一切我从前一无所知,直到从战场侥幸生还后回到家里,被战场的残忍严重的破坏了内心,是诺娃一直在安慰我,与此同时我才得知她也被父母逼迫着,有很大的压力……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我看着诺娃的理想被践踏,责骂,可自己所能做的只有在后来安慰她,用自己的士兵补贴费和打工钱支持她的梦想……
终于有一天,诺娃对我说:‘我们逃走吧’,我仍然记得当时她的眼神,异常坚定,这是我只在战士的脸上见过的神情既绝望,又决绝。于是在诺娃老师和朋友的帮助下,我们远离了首都,来到了这里……”
“为了我喜欢的中文,也为了我不再被压迫,我做了一个让自己悔恨一生的决定……”诺娃深深的将头埋进膝盖里,用细若蚊声的声音继续讲述,“在那个寒冷的雪夜,逃跑了,我拼命地奔跑着。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那时候我才十一岁,心中什么都没想,只想快点逃离那个地方,我向着一片黑森林里夺路狂奔!
我不停地跑着,脚下的雪被踩得嘎吱作响,寒冷的空气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只是看着视线里的家越来越远,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可这片树林体系格外庞大,我终于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我大声哭喊着,希望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来救我。
然而,除了我自己的回声,四周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我感觉刺骨的冰雪正在一点点地吞噬我的身体,我的力量也在一点点地流失。我开始后悔自己冲动的决定,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夜晚逃跑呢?
我跪倒在雪地里,绝望地望着那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森林。我出来时没有带任何食物和水,现在的我又冷又饿,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阵急速的脚步声。我疲惫的眼睛艰难地睁开,映入眼帘的,是安德烈那张焦急的脸。我依稀记得今天就是安德烈从战场上回来时父母安排的宴席,那宴席热闹非凡,我这才得以脱身!我当时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作为主角的安德烈怎么可能出现?但是我很快便感到自己被什么温暖的东西托起,视线渐渐恢复了清明,安德烈正在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放在我的手心上,就和现在一样……
他看着我的眼睛,什么话都没说,可是我能读出那其中的关切,我试着问他为什么能找到我,但他有战争带来的创伤后遗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味的摇着头,然后躲到树后,但是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我却笑了,许久未见的哥哥还是那样的爱我。
可是还没高兴多久,一道令人惊悚的吼声响起,我看见树丛中……竟然缓缓走出一只黑熊!”
听到这里,东方雨虹浑身一颤,好像也回忆起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看诺娃的状态更加不好,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好像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撬出来的一样,声音都快要听不到了。
安德烈毫不犹豫地向前迈出一步,像一座山一样稳稳地站在我和黑熊之间。我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怪物,它的体型比我想象中还要庞大,锋利的爪子和尖锐的牙齿让人不寒而栗。我的双腿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软绵绵的,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黑熊似乎也被安德烈的气势所震慑,它在原地与安德烈对峙着,竟然不敢轻易上前。尽管如此,我还是能感觉到安德烈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显然内心的恐惧不亚于我。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安德烈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走啊!!!向北方!!!’这声怒吼如同惊雷一般在我耳边炸响,仿佛给了我双腿一股无形的力量。我突然意识到,生存的本能战胜了恐惧,我开始没命的狂奔。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往前跑!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北方狂奔而去。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我的心跳急速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我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那是黑熊和安德烈一同发出的愤怒咆哮混合在一起的声音。我却始终没有听见哥哥的惨叫。我不敢回头,只能没命狂奔!
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直到我看见了那个家,那个灯火通明我却一直想要离开,现在又迫切想要回到的家,一群人正举着火把找寻我们两个,看到火光的一瞬间我才感觉理智稍稍有些回归,我才感觉到喉咙中充斥着的血腥味,发不出一点声音。这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瞬间脱力,跌倒在雪地里。到那时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我回过头看向那片森林,风雪依旧在呼啸,我也依旧在呼吸,可是……我却把哥哥永远留在了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