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和黄彤交换的那个眼神，张伟尽收眼底。
他心中冷笑一声。
动摇？
开什么玩笑。
不过，他并不打算立刻戳破。
他倒想看看，这凯文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除了挖墙脚，还有没有别的算盘。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扮演着背景板的黄彤，再次有了动作。
她没有让张伟的“沉思”持续太久。
黄彤提起桌上的紫砂茶壶，壶嘴微微倾斜，一股清亮的茶水便注入了张伟面前空了大半的杯中。
茶水斟了八分满，她才放下茶壶，脸上依旧是那副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
“对了，张律师。”
黄彤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轻松地开口，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我听我表弟孙浩说，你对魔都的老洋房，情有独钟？”
张伟闻言，心中一动。
来了！
他知道，正戏前的开胃小菜已经上完，接下来，该是“硬菜”登场的时候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仿佛刚刚从对未来的深思中回过神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然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嗯，是挺喜欢的。”
黄彤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似乎对张伟这个反应非常满意。
她侧过身，从随身携带的精致皮包里，取出了一个制作考究的硬壳文件夹。
“张律师，那可真是巧了。”
黄彤将文件夹轻轻推到张伟面前的桌面上。
“我们凯文总，最近正好入手了一套魔都的老洋房。”
“本来是打算自己住的，不过凯文总最近事务繁忙，一直没空打理。”
“他听说张律师您在这方面有研究，就想请您帮忙品鉴品鉴，给点意见。”
张伟的目光落在那个文件夹上。
他没有立刻去拿，而是抬眼看了一眼凯文。
凯文依旧是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端着茶杯，姿态悠闲，仿佛黄彤所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又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张伟这才伸出手，拿起了那个文件夹。
入手微沉。
他翻开了文件夹的封面。
里面是一叠打印精美的彩色照片和一些相关的产权、历史资料。
照片上的老洋房，独门独院，红砖砌墙，带着尖尖的屋顶和宽敞的露台，院子里种满了郁郁葱葱的绿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光影斑驳。
只看了一眼，张伟的瞳孔就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这张照片上的洋房，他太熟悉了！
这不正是他前段时间跟孙浩提过，自己最心仪的那三处老洋房之一吗？
虽然是报价最便宜的那一栋！
他快速地翻了几页，后面的资料更是佐证了他的判断。
真是“巧”啊！
巧到不能再巧了！
张伟“啪”的一声，合上了文件夹，将其放在桌上。
他的动作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包厢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去看黄彤，而是将目光直接投向了对面的凯文，眼神锐利，仿佛要穿透对方那副云淡风轻的表象。
“凯文总。”
张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质询。
“这是什么意思？”
他伸手指了指桌面上的文件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栋老洋房，是我前几天和孙浩提起过的，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一处。”
“我想，这恐怕不是什么巧合吧？”
“有什么话，咱们可以直说的。”
凯文听到张伟这番话，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张伟，眼神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
“哈，不愧是张律师。”
凯文轻笑出声。
“你果然是成仙集团的栋梁，反应就是机敏。”
他赞叹道：“我早就说过，像张律师这样的人才，在魔都也是凤毛麟角，难得一见。”
张伟却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吹捧。
“凯文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些虚的客套就免了吧。”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态度却十分坚决。
“如果凯文总只是想挖我跳槽，用这么一栋价值不菲的老洋房作为条件，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张伟非常清楚。”
张伟顿了顿，目光更加锐利。
“凯文总如此大费周章，恐怕是另有所图吧？”
凯文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甚至轻轻鼓了鼓掌。
“啪，啪。”
两声清脆的掌声。
“精彩！张律师的这份通透和直接，我更加欣赏了！”
“没错，我的确有事相求。”
他坦然承认，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精明的光芒。
“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个忙对于张律师而言，绝对是举手之劳，轻而易举。”
张伟眉毛微微一挑，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凯文身体又向前倾了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诱惑的意味。
“我只需要张律师……”
“提供给我，成仙集团，关于‘成仙粮食’项目的核心数据。”
“只要张律师肯帮忙，这座价值不菲的老洋房，我就转赠给你。”
“产权清晰，随时可以过户。”
凯文的声音在包厢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图穷匕见！
张伟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半晌。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凯文总。”
“我是学法律的。”
“你刚才说的，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
张伟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可是赤裸裸的商业贿赂，窃取商业机密，是犯罪行为。”
黄彤脸上的职业微笑，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端着茶壶的手，也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不由得有点紧张，担心张伟会翻脸。
凯文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只是那笑容里，多了一丝玩味，少了几分虚伪。
他仿佛没听出张伟话语中的警告和疏离，反而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笑话。
“哎，张律师，言重了，言重了。”
“什么犯罪不犯罪的，太难听了。”
“在商言商嘛。”
“张律师，你我都是聪明人，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
“这不过是一场交易，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
“成仙集团能给你的，我们凯圣荣鹰，只会给得更多。”
凯文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
“除了这套你钟爱的老洋房。”
“我们凯圣荣鹰，还为张律师准备了一份……永久有效的offer。”
张伟的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凯文将张伟这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的笑意更浓。
“只要张律师愿意屈就。”
“大夏区，华东区域，凯圣荣鹰的法务部负责人这个位置……”
“永远给张律师留着。”
他看着张伟，眼神中充满了志在必得的光芒。
“而且，”
凯文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张律师过来之后，我们可以直接签署《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
《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
这就类似于永久合同。
对于任何一个打工人来说，都意味足够的诚意。
凯文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裹着蜜糖的砖头，砸向张伟的心理防线。
“也就是说，张律师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未来。”
“职业发展，薪酬待遇，我们凯圣荣鹰，绝对会给到业内顶尖水准。”
凯文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张伟，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相信，在这样的重磅和精准的筹码面前，没有人能够拒绝。
尤其是像张伟这样，有野心，有能力，又对老洋房情有独钟的人。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