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地下令岂非更加引起他人注意?我不是因为刘髆,我只是。”遥渺渺沉吟了下,平复着心中泛起的不安,斟酌语句,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或许本身心中就很乱,以至于越理越乱,“我只是不知如何面对姬弱水。”
遥渺渺与姬弱水只见过几面而已,可姬弱水对遥渺渺的影响却已刻骨铭心,可当遥渺渺对姬弱水产生了怀疑,那种试图剥离却又不愿舍弃的感觉,何尝不是一种糖刀呢?
昨夜那种不安的念头,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消散,反而在戚夫人这些本看似毫无关联却又扯出丝丝缕缕相关性之后,落地生根藤蔓滋长,将人困锁其中。
那些丝丝缕缕结成了茧,让人无法不去猜疑,它会不会在某一天钻出璀璨华美的蝴蝶,翩翩起舞间挥洒着致人死地的磷粉。
“无论如何她都是要死的,卿卿仁慈的救下刘髆,已经是对她的恩典。卿卿不管怎么面对姬弱水都可以。”
“我有时候觉得姬弱水是故意让我来剖腹取子的。”
但若不是自己不顾程无拘的阻拦,非要去见姬弱水,姬弱水又能如何,除非姬弱水连她的心理都料中了。
那得有多么可怕!
遥渺渺瑟缩了下,抱紧了刘彻。
“姬弱水在清凉殿也差不多属于软禁,什么也没做,卿卿别担心。”刘彻轻抚遥渺渺的脊背,眸色越发深沉。
遥渺渺突然反应过来:“你当时派人监视她了?”
“不是监视卿卿,只是姬弱水既然自称巫咸后人,季夏也好,吾也好,肯定都不会等闲视之。季夏这点确实没有做错。”刘彻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
遥渺渺这才注意到,当时是季夏在刘彻的身体里。看到刘彻眼中的担忧,遥渺渺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尴尬,拿过刘彻手中的便面扇,低头把弄扇面借此避开刘彻的视线道:“我知道,姬弱水确实很奇怪。”
“嗯,不管什么事情,吾都会和卿卿一起的,不要担心。”刘彻手心轻轻覆上遥渺渺的手背,却没有阻止遥渺渺把玩的动作。
“那个,那。”遥渺渺欲言又止。
不管是哪个统治者,都会不允许巫咸这种能力的存在,一旦发现极易出现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腥风血雨。
姬弱水有一点想得太天真了,哪怕她自称最后是巫咸一族的最后女子血脉,并且死在了统治者面前,但都仅仅只是她自称而已。
正如刘彻所言,涉及国祚无小事,统治者是不会相信的,血洗且永远提防才是最佳的选择。
遥渺渺抿了抿唇,觉得还是先探下刘彻知道多少:“我找过巫咸的记载,但是少之又少,皇家秘库里有她们的记载吗?她们真的有卜筮占星的神通吗?”
“吾未在秘库里看到相关记载,许是吾没有注意,回未央宫之后,卿卿可以去看看,等吾处理完这几日积压的政务也陪卿卿一起看。”
遥渺渺凝了凝神,打起精神道:“我就是随口问问,秘库只有皇帝能看,我才不去。”
刘彻理所当然地道:“有谁敢拦卿卿吗?凡是日月所照,卿卿皆可畅行无阻。”
遥渺渺点了点头,再次被不安拽走了注意力。
刘彻不自觉地摩挲着遥渺渺的发丝,也被遥渺渺的不安所感染,他喜欢秩序井然,喜欢掌控一切,哪怕他心甘情愿遥渺渺是例外,但遥渺渺此刻心神恍惚却令他觉得遥渺渺离他很遥远,他不喜欢这种无法触及的感觉。
“还在想姬弱水的事情?”刘彻俯身在遥渺渺鬓角轻嗅,直至确认是熟悉的馨香,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嗯,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见遥渺渺没有看他,刘彻无声地叹了口气,看着遥渺渺的眼神复杂至极,张了张口最终道:“虽然没有相关文献记载,但是父皇曾经跟吾说过,高祖有秘密嘱托,尽量不要面见有周王室血脉的女子,尤其是巫咸后人,若是非见不可,必须带冕冠垂冕旒。”
昨夜遥渺渺问起戚夫人是不是周王室后人,以及会不会占卜,又提及不许刘髆及后人继承皇位,刘彻虽不知其中玄机,但已然有所联想。
他本想告诉遥渺渺的,可又害怕遥渺渺因此觉得帝王之心不能托付。毕竟此等言辞出自高祖之口,而戚夫人乃是周王室后人,这极有可能说明高祖其实也在防备着戚夫人,哪怕世间流传着高祖因为宠爱戚夫人甚至想改立太子。
刘彻感觉遥渺渺闻言身体颤了下,便知遥渺渺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欲言又止,忐忑地不敢去想遥渺渺会有何种反应,会因此疏远他吗?
他应该闭口不谈的,但又不想隐瞒遥渺渺。
“那你,那季夏为什么又要见姬弱水?”指尖微微用力抓紧了便面扇,遥渺渺不想让刘彻发觉她指尖的轻颤。
“姬弱水的埙声能安抚卿卿,当时不确定卿卿会不会再次不舒服,季夏不想得罪姬弱水。”
难怪季夏之后就再也没见姬弱水。
理清这一点,遥渺渺眼帘更加低垂,睫毛轻颤道:“那如果是你,你会见吗?”
刘彻闻言有些不敢置信,直到遥渺渺见刘彻不语抬头看他时,才展颜笑了起来,强忍着心中的悸动,拥遥渺渺入怀道:“会,吾不会拿你的安危冒险。”
遥渺渺不知何时已用力到发白的指尖这才恢复了知觉,缓缓松开了便面扇。
“那刘邦有说为什么吗?”遥渺渺靠在刘彻的怀里,看着小猪仔和小虎崽嬉闹,整个人不再那么紧绷。
刘彻察觉到后,调整了下姿势,让遥渺渺靠得更舒服些:“那就无人知晓。这件事秘而不宣,要求只讲给继任者听,应该是担心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对帝王不利。皇祖父实在诛吕之乱后,由朝臣推举即位的,并不是按常规从先皇手中接过皇位,至于他如何得知此事也已不得而知。此事的前因后果,可能皇祖父也不知道吧。”
遥渺渺一怔:“所以这是你们的软肋,那你还敢说给我听?”